黎望舒剛一進門,便對上了長發女子的視線——她唇色仍有些蒼白,秋水似的眸子盈盈地望着這邊,眼神直勾勾地,看起來還沒完全清醒。
“你醒了。”黎望舒客氣地朝她一點頭,随即便收回視線,将搜羅來的漫畫書扔在杜蕊面前,“你要的書,郁儀手裡還有半箱,剩下半箱是口罩,滿意了吧?”
“我看看。”杜蕊手腳并用地爬了幾步,撿起封皮細看。她連着翻了幾本,五官皺在一起,不死心地又往箱子裡看了一眼後,哀嚎道:“你你你……你怎麼隻拿了這種漫畫!”
“我沒細看,随便卷了一堆……不對嗎?”黎望舒皺起眉頭,“和你的要求哪裡不一樣。”
“完全相反啊!我要的是明明是搞笑漫和少女漫……”杜蕊丢下手裡的漫畫書,沒好氣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哎呀算了,和你這種不沖浪的人解釋不清楚。正好她醒了,我還是自己去一趟吧。”
“行吧,我陪你去。”拿她沒辦法,黎望舒歎了口氣。
“這位……呃,還不知道怎麼稱呼的朋友,就是他們兩個救了你……”杜蕊回頭便看見了連霏眼眶通紅的樣子,愣了一下,手忙腳亂地湊上去安慰她,“怎麼了?傷口很痛嗎?”
“不,已經不疼了。我隻是……很開心。”回過神來,連霏慌忙搖了搖頭,擦去眼淚,輕輕将腿上的繃帶解開——原本深可見骨的傷痕已經愈合得差不多了,外圈結了一層薄薄的痂,隻餘下中心還殘留着一點血色。
“哇!”杜蕊蹲下來細細打量她的傷口,忍不住發出驚歎,“這麼快就愈合了。”
“嗯,有點奇怪對吧?”連霏摟住身邊的黑白花邊牧,細聲細氣地介紹,“我叫連霏,它叫妞妞,多謝你們出手相救。”
“原來它叫妞妞,很可愛的名字。要謝就謝它吧,多虧了它,我們才能找到這裡。”黎望舒摸了摸妞妞的小腦袋,笑着對連霏伸出手,“你好,我是黎望舒。”
愛屋及烏,憑着對妞妞的喜愛,黎望舒對連霏的第一印象很不錯。
“我認得你。”連霏緊緊抱住躁動不安的妞妞,伸手輕輕捏住了黎望舒的指尖,面色微紅,聲音又低了幾分,“你可能已經忘了,但我們以前曾經見過的。”
黎望舒一怔,重新觀察她的長相。
即便連霏臉上沾了些泥灰血迹,黎望舒依舊能看出來,她是個極标準的東方美人,一雙潋滟上挑的丹鳳眼令人見之不忘,氣質頗有些拒人于千裡之外的清冷,面上的紅暈又淡化了這種氛圍,讓她多了幾分可愛。
但翻遍了自己的記憶,黎望舒也不記得自己到底在哪見過她,隻好懷着歉意道:“抱歉,我确實想不起來了。”
“沒關系!你不必道歉的。”連霏慌張地擺手,“我以前不大起眼,你能注意到才奇怪呢。”
“望舒,你還是留在這兒陪她吧。”視線在二人之間轉悠了一圈,杜蕊在八卦一線吃瓜多年的直覺發動,嘿嘿一笑,“我自己去找書就行。”
還沒等黎望舒回答,旁邊就悄悄投來了一道隐含期待、欲說還休的目光,讓她生出了一股既視感——在心中歎了口氣,黎望舒朝郁儀擡了擡下巴:“麻煩你再走一趟,陪杜蕊去找書,她一個人我實在不放心。”
郁儀起身時微微蹙眉,頗有些不情願——雖然很高興黎望舒願意将事情托付給自己,但這連霏……他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似乎不該放任她與黎望舒二人獨處。
“怎麼了?”黎望舒問,“别勉強,累了的話,就回車上休息吧,順便把聞風藻叫回來。”
“……沒事,還是我去吧。”郁儀抿唇搖了搖頭,壓下心中的疑慮,忍不住又望了眼連霏,跟在杜蕊身後離開了。
房間裡除去妞妞,就隻剩下她們二人了——意識到這件事的那個刹那,連霏一下子攥緊了身上的毯子,好不容易冷卻下來的面龐又開始發熱。
“有話想對我說?”黎望舒在妞妞旁邊坐下,輕車熟路地開口——最近隔三岔五地就會碰上這種事,她似乎格外容易吸引到這類性格腼腆、表達方式曲折婉轉的人群。
“你還記得山城一中嗎?”連霏輕聲問。
“當然。”黎望舒反應過來,“我們是校友?”
“嗯。”連霏抱着膝蓋回憶,“我比你大兩屆,經常能在高一的演講台和光榮榜上看見你。當時我不知選什麼專業好,十分迷茫,看到你的事迹後,覺得你特别厲害——目标明确,樣樣都能做到第一,處變不驚,無論何時都淡然又不失分寸……漸漸地就記住你了。”
“好巧,原來是這樣。”黎望舒笑了,“我還得叫你一聲‘學姐’呢。”
“實在不敢當。”連霏難為情地縮起脖子,将臉頰藏進胳膊底下。
一句學姐而已,太沒出息了。她現在一定滿面通紅,黎望舒該不會認為她是個奇怪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