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地察覺到自己的感情的那一瞬間,黎望舒的心髒出現了一瞬的緊縮,危機感猛然爬上心頭。
愛是一種危險的情感,它能讓人陷入蜜糖般的錯覺,讓人漸漸失去理智,也能化為鋒銳的尖刀,狠狠地刺入心中,讓人痛苦萬分。
她打心底裡排斥這種情感。
緊盯着郁儀雙頰泛紅的可愛樣子,黎望舒微微眯起眼睛,手指不受控制地痙攣了一下——她又一次生出了殺意。
但還不是時候,郁儀現在還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她的手下,因為——
……因為什麼來着?
思維出現了斷點,黎望舒困惑地眨了眨眼,以往的溫暖回憶與現下的冷酷思考方式混亂地碰撞在一起,幾乎要和自己打上一架。
她明明有足以殺死郁儀的力量,之前為什麼沒能下手?對了,是因為要考慮團隊裡其他人的心情……若是在他們眼前殺了郁儀,這個小隊一定會走向分崩離析。
将那時的顧慮從記憶裡拖出來,再重新思考一遍……她甚至覺得,那軟弱得不像是她自己的想法。
何必思考那麼多,既然想做,又有能力去做,那為什麼不去做呢?同伴有怨言也沒關系,隻需用武力将他們拘束在身邊就好。
隻要像這樣伸出觸手,他的命就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唔……”
脖頸又一次被冰冷的觸手纏繞,郁儀沒有抵觸,順從地仰起下巴,并不覺得意外——她喝醉了,酒品又不太好,做出什麼事都不奇怪。
但随着觸手逐漸收緊,他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了不對勁——與先前幾次相比,這次似乎纏得太緊了,已經超出了玩鬧的範疇。
血液因窒息湧上頭頂,他擡手抓住了脖子上的觸手,艱難地為自己創造喘息的機會,剛想開口說話,口腔卻猛地被觸手襲入,沿着牙齒一勒到底,緊緊地壓住了他的舌頭,讓他說不出話來。
郁儀下意識想咬,但牙齒合攏之前又擔心咬疼了黎望舒,忍不住猶豫一瞬,錯失了最後的逃生機會——正面襲來一股巨力,他仰面被壓在了地上,後腦勺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帶起一陣鈍痛。
黎望舒挪動觸手,無言地将身體的重量壓在他腹部,琥珀色瞳孔冷冷地俯視着他,帶着一股冰冷的殺氣,郁儀猛地打了個冷戰。
那殺氣有如實質,她是認真地想要将他殺死……可為什麼?
黎望舒背後的空地上,聞風藻額頭抵在膝蓋上,一動不動,像是睡死了;兩個女孩子依然在熱火朝天地聊着八卦,不時爆發出一陣笑聲,誰也沒注意到這邊的異常。
就在郁儀即将到達極限時,頸上的觸手突然撤去了。
他來不及思考,循着本能猛吸了一口氣,撐着水泥地想要坐起來,可頸側又扣上了一雙冰冷的手,用力将他壓了回去——黎望舒俯下身子與他對視,鼻尖幾乎要貼上他的,眸中像是帶着笑意與愛憐,又像是一片空茫。
不知出于什麼動機,她的拇指緊壓着他的頸動脈,随着她緩慢地加大力道,眩暈感立刻襲了上來,他的手無力地垂下。
淚水模糊了視野,又從眼角滑落,郁儀茫然地仰望着黎望舒,試圖從她的表情中看出一些端倪,但眼前一陣發黑,什麼也看不清楚。
……他到底做錯什麼了?
“……哎呀,你看那邊,那兩個人又在親熱了。”杜蕊小聲笑着戳了戳連霏,示意她朝對面看時,突然目光一凝。她細看了兩眼郁儀的面色,酒勁頓時被吓飛了,着急地大跨了幾步過去拉架,“喂,望舒……黎望舒,醒醒!你仔細看看他的臉色,快松開,他要被勒死了!”
“别搗亂。”黎望舒皺眉,“我要殺了他。”
“為什麼啊!你到底喝了多少?”杜蕊急得快要崩潰,“你們兩個也别愣着,快來幫忙把她拉開,要出人命了!”
聞風藻與連霏這才如夢初醒地過來幫忙,三人合力勸了一通,好不容易才讓黎望舒放開了手。
“咳咳咳……”
剛一恢複自由,郁儀立刻側過身體,猛地咳嗽起來,眼淚順着睫毛砸在地上,混入塵土之中。杜蕊幾乎以為他會把肺一同咳出來。
“沒事吧?”她擔憂地拍了拍郁儀的背,卻被他一把推開了——他面色因缺氧紅得發紫,脖頸上還殘留着紫紅的勒痕,直愣愣地望向黎望舒,“你……你為什麼……”
“殺我可以,但……”他頓了頓,眼圈驟然紅透了,帶着哭腔問:“但總得告訴我為什麼吧?你讨厭我嗎?我做了什麼讓你厭惡的事情嗎?”
“……”
杜蕊怎麼也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原先想好的勸架話術卡在喉嚨裡,忍不住張大了嘴巴,萬千感想彙成了六個字——
戀愛腦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