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黎望舒的口吻,像是已經做好了決斷、決定将塞拉斯帶上了似的。
他無法忍受塞拉斯對她親昵的态度,更重要的是,一想到她有可能在塞拉斯的蠱惑之下走上死路,重蹈上一世的覆轍,他就抑制不住地焦躁起來。
仿佛發現了他的不安,黎望舒平靜地看向他,輕聲詢問:“今晚我們談談?”
郁儀無言點頭。
……
深夜,确認同伴們都在房間裡睡熟了,黎望舒輕輕合上房門,轉頭回到客廳,推開了另一側的書房門。郁儀已經搬好闆凳,坐在裡面眼巴巴地等着她了。
這裡說是書房,看起來隻是個用來學習的地方——窗邊一張小書桌,牆角的書架上雜亂地堆着各式各樣的教輔書與試題集,門邊還放着一張光秃秃的硬闆單人床,上面落了一層灰,看起來很久沒人住過了。
不知道這個房間的主人如今在什麼地方。
她略略掃了一眼房間内部,随後将觸手蜷起,靠着牆坐在了地面上——郁儀似乎提前打掃過,木地闆上并沒有多少灰塵。
見她直接席地而坐,郁儀也丢開了闆凳,抱着膝蓋坐在她身側。
他取下發帶,黑發柔順地從肩頭滑落,随着他低頭的動作垂下,擋住了黎望舒的視線。他默默地将膝蓋抱緊了些,下半張臉埋在臂彎裡,盯着地闆沉默不語。
他的劍被随意丢在腿邊,烏黑劍鞘上沾了點灰塵,十分顯眼。黎望舒将它撿起,橫放在觸手上,擦去上面的灰塵,輕聲開口:“還沒準備好?”
“……我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郁儀悶悶地說:“我想象過很多種坦白的景象,也預演過很多次,但真到了這種時候,大腦裡還是一片空白。”
“你在擔心什麼?”黎望舒問,“怕我不相信你的話,還是内容難以啟齒?”
“都有吧。”郁儀說。
“其實我大概能猜到一些。”黎望舒說,“你以前應該在其他地方見過我吧,山城的那一面,并不是你我的初次見面。”
“你怎麼會知道?”郁儀微微偏頭,烏黑眸子一轉,透過發絲的縫隙,晶亮亮地看向她,“我的演技有那麼差嗎。”
“你原來有在演啊。”黎望舒比他本人更驚訝。
“對我來說不是,但對你來說,那的确是初次見面。”郁儀深吸了一口氣,擡起頭繃直唇角,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盡可能嚴肅,“接下來的内容可能有些離奇,但我用自己的一切發誓,這些都是真實的,絕無半分謊言。”
“嗯,你說。”
郁儀喉結微滾,艱難地開口:“……其實我已經死過一次了,在上一輩子,再一睜眼就回到了末世剛開始的時候。這是我第二次迎來末世,也是第二次遇見你。”
說完,他緊張地觀察黎望舒的神色——出乎他意料的,她表情頗為平淡,看起來一點也不驚訝,甚至淡定地出聲催促:“然後呢?接着說,不要戳一下吐一點。”
“你真的相信了?”郁儀忍不住懷疑,她是否隻是在糊弄自己。
“我又沒說不信。”黎望舒微微低頭,摩挲着劍柄,“說實話,我設想過這種可能性。畢竟怪物都能從人體中鑽出來,人類也能獲得超能力了,那麼死而複生、穿越時空什麼的也不是沒可能發生。”
“和我預想得不一樣,你接受得太快了。”郁儀又将腦袋埋了回去,悶聲道:“這讓我先前的糾結顯得很可笑。”
“我不會嘲笑你。”黎望舒忍不住笑了,“你上輩子是怎麼死的,我最後又怎麼樣了?”
“我們都死了。”郁儀的聲音輕得不可思議,“你死在我前面,是自殺。”
“我?自殺?你确定?”黎望舒這回是真有些驚訝了,她高高地挑起眉毛,難以置信地重複:“我會自殺?”
“我親眼看見,你把刀送進了自己的心口。”想起那時的慘烈景象,郁儀後背又開始發冷,他緩了口氣,反問:“你覺得不可能嗎?”
“以我對自己的了解,基本不可能。”黎望舒實在想象不出,究竟是怎樣的打擊才能讓自己放棄生命。
“但它就是發生了。”郁儀說。
“……好吧。”黎望舒忍不住歎了口氣,“我想仔細聽一聽你的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