徳修拉别墅依山傍水,後山處,海浪拍打着懸崖峭壁,巨大的沖擊力作用下,四下飛濺的浪花在半空洋洋灑灑,宛若漫天飛雪。
兩高一矮三個披着同款連帽披風的身影出現在懸崖下的礁石上。
小矮個伸手接住浪花,詩興大發:“驚濤逐浪,飄雪飛花。銀狼嘯月,血染奇葩。”
經過變聲器的處理,鬥篷裡傳出的聲音嘶啞滄桑,聽不出性别,隻從身形和聲音判斷,隻會讓人以為他是長不高的侏儒。
絕不會想到,猙獰的惡魔面具後面,其實藏着個漂亮小蘿莉。
這個小蘿莉正是琉璃,和她一起的不用說自然就是性轉版管家和性轉版保镖。
現在,她們一個叫綠川光子,一個叫泷澤蘇。
綠川光子不适地調整了一下内衣的肩帶,總覺得尺碼似乎買小了,勒得她心慌。
三天過去了,再憋屈也得接受事實,畢竟,死都死過一回了,再變個性似乎也沒啥,就當自己又重新投了回胎吧。
不知道哥哥他,介不介意多個妹妹?
如果以現在這副樣子去見零,告訴他自己是諸伏景光借屍還魂重返人間,他會把自己抓去精神病院還是送去寺廟進行超度?
光子思潮洶湧,心情和海浪一樣起伏不定。
她不明白,冷靜理智如自己,怎麼會一時頭腦發熱同意并加入了大小姐的劇本殺。
上輩子那個熱血正義的警察,仿佛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折翼飛鳥,斷翅蝴蝶。生啃伯爵,熟烤薔薇。血色綻放之夜,源自遲到的審判,正義的号角已經被吹響,讓一切的罪孽終結于雷和火,讓罪惡的靈魂徹底湮滅。”
一段感情還算豐沛的詠歎後,黑暗精靈樣的泷澤蘇詢問琉璃,她即興創作的這段台詞如何。
琉璃給她點了個贊“不明覺厲”。
當問到光子時,這位腰纏銀色長鞭作女獵人打扮的美豔禦姐淡淡反問:“閣下中二還沒讀完嗎?”
泷澤蘇假裝沒聽出她的嘲諷,“不覺得很有熱血少年漫那味兒嗎?”
光子哼了一聲,彎腰檢查了一下藏在高筒靴裡的武器,“反派死于話多,正派也一樣,幹就完事,廢話那麼多!”
比起琉璃不知道從哪給她搞來的這些所謂獵魔武器,她更習慣使用熱武器,比如狙擊槍。
泷澤蘇解下精靈長弓,試了一下手感,“虎倉大介的儲藏室裡怎麼什麼都有!我很懷疑,這玩意兒真能殺死吸血鬼和狼人嗎?”
“你可以試試。”
月華在銀色長弓上流淌,弓身雕刻的藤蔓仿佛忽然間有了生命,碧綠色光芒在葉脈間閃閃爍爍。
泷澤蘇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箭頭指向了小小一隻的琉璃。
光子立刻從靴筒裡抽出一把槍管略長的手槍,槍口對準了泷澤蘇的眉心,她的聲音很冷。
“你想噬主嗎?”
琉璃站在兩人中間,發現自己腹背受敵後也沒驚慌,握住雙手劍躍躍欲試,“要先打一架嗎?我最喜歡大亂鬥!”
一句話讓另外兩個人放下武器舉手投降,“開個玩笑而已。”
距離約好的時間還有十來分鐘,海面上遲遲不見船隻的影子,琉璃有些焦躁地跺腳。
“那些家夥不會失約吧?”
光子安慰她,“不會的,你已經交了定金不是嗎?”
泷澤蘇張開雙手感受風速和空氣濕度,“有沒有可能,他們沒有選擇海上線路,而是和我們一樣開車過來?”
琉璃掏出羊皮紙卷軸,光子打開手電筒,逐行念出卷軸上的内容:
“城堡裡的大笨鐘敲響了午夜鐘聲,不老不死的生物從地下宮殿蘇醒,盛裝出席伯爵的婚禮。
伯爵親吻新娘,玫瑰的刺插入心髒,少女的眼淚凝成冰霜,血色月光下的白薔薇散發出腥甜的芬芳。
純潔的羔羊,美麗的新娘,伯爵問她的笑容為何如此凄涼。
少女回答:靈魂已然死去,我從不向往天堂,卻遺憾從此不能擁抱陽光。白天不懂夜的黑,正如您不明白我的憂傷。
是婚禮,也是死亡。
當人們羨慕你青春不老的容顔,你在放縱血腥的欲望。
被玷污的生命,被詛咒的命運,追殺、逃亡,拉開千年之戰的篇章,當一切的一切全部結束,你是否,會将我遺忘?”
念完之後,三人面面相觑,“大小姐,您确定沒拿錯卷軸?”
琉璃收起卷軸,淡定甩鍋,“大概是修洛先生忙中出錯,拿了這份給我,完事後記得提醒我找他算賬。”
光子從她不那麼理直氣壯的聲音裡聽出幾分心虛,沒有戳破她的謊言,“我們還繼續等嗎?”
琉璃在不大的礁石上踱步,“按照原定劇本,真正的吸血鬼伯爵夜訪他們的人類擁趸虎倉大介,誰知道這家夥隻是葉公好龍,驚慌之中不小心掉下懸崖摔死了。”
綠川光子皺眉,“不是說隻是吓唬吓唬他嗎?虎倉大介固然有罪,也應該由法律來制裁他,如果警察介入調查,我們恐怕逃脫不了謀殺的嫌疑。”
泷澤蘇嘲諷地笑了笑,“光子,管家這個職業配不上你,還是回去繼續做警察,追随你所謂的正義吧。希望這一次你能好運到不被選中當炮灰!”
被戳到痛點的光子沉默了,3年多的時間足夠他查出,自己卧底身份暴露正是源自警察系統内部某高層與組織達成的一樁秘密交易。
以一份絕密的卧底名單作為投名狀,以此換取組織對該高層移民海外的私生子進行政治投資和投入資金支持。
雖然,那名高層同樣也已經被組織滅口,但是,這件事到底在光子心中種下一片可能終生無法驅散的陰影。
如今的她,依舊堅信正義和法律,但卻不再盲目相信代表正義和法律的執行者們。
用法律不允許的手段達成正義,有違他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和曾經的職業準則,然而結合自己的經曆扪心自省,這種方式真就那麼不可取嗎?
看着再度陷入糾結的光子小姐,琉璃拍了拍她的膝蓋,“光子,法律不等于正義,僅僅是統治者為了維護秩序和規則的手段而已,你該想想清楚,你内心堅持和信仰的,究竟是正義,還是秩序和規則。”
轉身提醒泷澤蘇,“你也一樣。就我個人而言,所有一切都隻是遊戲而已,你們願意陪我玩就留下,不願意就滾蛋!并不是非你們不可。”
不同于自我定位不清晰的管家,保镖的目的始終唯一且明确。
他笑着摸摸小主公腦袋上頂出來的惡魔之角:“不愧是我效忠的殿下,您生來就是秩序和規則的制定者。盡管去做您想做的事情就好,千萬不要和大部分的庸人一樣,被當成羊羔束縛和馴養。”
琉璃擡頭,女體狀态的保镖眼睛不是純然的黑色,而是濃郁又妖冶的深紫,绯紅的月光親吻着她的臉龐,這一刻,她像極了黑化的精靈,更像極了蠱惑人心的海妖。
面具後面的小臉上露出一絲很淺的笑,琉璃心中生出濃濃的戒備,突然覺得,比起管家,保镖才更像那個被派來監管自己的人。
如果猜想成真,那麼,她得承認,那個人的手段又進化了!
想到這裡,她下意識走遠了幾步,來到礁石邊緣處,摩挲着腰間琉璃劍本體分化而成的雙劍,内心重新充滿鬥志。
“我心若琉璃,非鏡亦非台。觀,自在;不觀,亦自在。”
琉璃心中默誦,靈台如沐清泉,通明洞徹,漸漸達入定狀态。
不明的氣機從小蘿莉身上透體而出,無形的能量被其牽引而來,在琉璃身畔聚攏成繭,将她包裹其中。
飛濺的浪花和海風還沒接近就被彈射出去,距離最近的光子和泷澤蘇被澆得滿頭滿身都是水。
站立不穩的光子拉住泷澤蘇的手臂,驚訝莫名地問:“大小姐這是怎麼了?”
保镖的大長腿牢牢釘在礁石上,下盤那叫一個穩,身姿那叫一個挺拔,他眼噙笑意,淡淡回應:“她在頓悟。”
光子沉思片刻後一臉無語,單手叉在自己臉上,“信了你的邪!明明就是在領悟卍解,被你說得好像在修仙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