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們當中很多人并沒認出他來,畢竟秦四少的名聲雖然全國聞名,但從不在公衆面前示人,所以沒幾個人真正認識他。
雖然不認識,可秦序的身量氣質往人群裡一站,矜貴卓越得不太像凡人,看着就不可能是一般家世來的。
更何況,元老爺子親自出去迎接他,這樣的男人,必然非富即貴至極。
後來聽到元老爺子向他們介紹這是秦序,一個個的激動得恨不得把秦序這根高枝給綁起來,絕不能讓他給跑了。
但秦序生來疏離冷漠,雖然表面上能保持社交禮儀的基本禮貌,但氣場遠遠的就很煞人,導緻很多像套近乎的人沒一會兒就打退堂鼓了。
梁潮終于跟上來了,在郁橋身邊吐槽:“平時這種宴會哪裡夠格讓我哥親自參加啊?要不是看在老夫人的面子,加上要給煙煙解決畫的事兒,我哥才不可能來。”
郁橋問:“老夫人?”
“就是我哥的奶奶,煙煙的外祖奶奶,和元家是一家人。”
“這麼說,秦家和元家也算是近親。”
“近親啥啊,老夫人雖然也姓元,但其實也沒有什麼血緣關系,隻能算同宗吧。你也知道,往上數,越老輩分的越信宗族血脈這種東西。”
梁潮和郁橋聊得正嗨呢,梁潮一個臉色不對,看着某個方向的來人,說:“喏,老夫人來了。”
郁橋回頭一看,便見一名身着旗袍、滿頭白發绾成發髻的老婦人被元甯扶着從外頭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随身伺候的一個傭人或者保姆。
元老爺子趕緊又迎了上去。
之後這宴會就更熱鬧了,總歸是以秦家人為核心奉承來奉承去。
郁橋是這裡唯一的異類,不管是身份還是家世,理論上說他都混不進來這個場合的。
也沒人在意他。
所以他找了個位置坐下,一邊吃東西,一邊觀察這場合上的每一個人。
觀察來觀察去,發現秦序最好玩兒。
他真是給足了老夫人的面子,不得不一遍又一遍的聽着那些人的阿谀奉承,明顯聽煩了,覺得他們比非洲大蚊子還要非洲大蚊子,眉間壓抑着不耐煩,然而良好的修養又讓他始終保持着優雅的風度。
也不知道這人的臨界點到底在哪兒?
沒人管郁橋,以至于後面整整一個多小時裡,他都是一個人單獨行動,根本不知道這場私人鑒賞會到底鑒賞的是什麼玩意兒。
梁潮也挺自由的,但他很有心眼子,跟元甯說自己很無聊,想收看每周隻有一期的曆史科普節目《楓朝論鑒》了。
元甯哪裡敢拒絕,立馬打開了牆上的巨型液晶顯示屏,調撥到衛視台。
電視的聲音不高不低,和賓客們的交談背景聲雜和在一起,剛剛好,說不上到底哪方才是噪音。
梁潮得逞後,來到郁橋身邊,說:“他們聚在一起,看專家鑒定古畫呢。你要去看嗎?”
“鑒定的什麼畫?”
“一幅殘月畫,元金青新入手的,他說是六百年前的某個專門喜歡畫月亮的大畫家畫的,然後說以防萬一已經買到假的,請今晚邀請來的鑒定師朋友現場鑒定一下。”
郁橋勾唇笑:“那我們是不是也得配合一下?”
“怎麼配合?”
“把我畫的那幅畫給我。”
梁潮把畫給他:“你想幹什麼?”
隻見郁橋拿着畫,鑽進了人群裡,聲音不高不低:“老師,我這裡也有幅畫,您可以幫我鑒定一下嗎?”
梁潮當場裂開了:“不是,哥們兒,你到底想幹嘛?”
沒人知道郁橋想幹嘛。
整個宴會廳安靜了下來,鑒定師放下放大鏡,看向郁橋:“可以,展開看看。”
秦老夫人問秦序:“孫兒,我聽人說他是你帶來的,他到底是誰?”
秦序本來想說是朋友的,話到嘴邊,變成了:“撿回家的小流浪人。”
秦老夫人愕然看向他,懷疑自己聽錯了:“你什麼時候有這種愛好了?”
“就最近。”
“……”
另一邊,元老爺子對突然殺出來的郁橋極度不爽,但知道他是秦序帶來的,也不好多說什麼。
然而當郁橋展開手裡的畫,請求鑒定師幫他鑒定時,他當場驚住了。
鑒定師明顯也愣了一下,問郁橋:“這位先生,關于這幅畫,你的初步斷定是什麼?”
郁橋直言道:“我斷定它的作者是楓钰帝。”
元老爺子立馬出聲喝道:“不可能!”
四周安靜極了,所有人看了一眼元金青,其中多數人并不懂他為什麼突然發火。
郁橋笑了一聲,不卑不亢:“元大師怎麼突然就斷定我這幅畫不可能是楓钰帝的呢?”
元金青氣得臉都鐵青了,看向秦老太太,說:“妹子啊,可能我老了,實在不懂秦少的意思。秦少,可以開開尊口告訴我,為什麼要帶一幅臨摹的假畫過來嗎?”
秦序漫不經心地反問:“鑒定師還沒有鑒定,元老為什麼就敢斷定郁橋的這幅是假的?”
元金青終于繃不住面子了,沉聲說:“這幅畫和我的《行宮鴛鴦戲水圖》一模一樣,不是臨摹的是什麼?”
梁潮站了出來:“元老,你急什麼?你說郁橋的畫是臨摹的,但看痕迹,怎麼都像是一幅剛出土不久的古畫,你怎麼就能随便斷言是假的?”
“可笑,他的不是假的,難道我的是假的?”
“讓鑒定師對兩幅畫都鑒定一下不就好了?”
元金青冷笑:“你可别後悔。”
他看向秦序:“如果最後鑒定我的畫是真的,還請秦少盡早兌現承諾。”
秦序的目光掃了一眼郁橋清瘦的身闆,緩緩開口:“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