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小學員都湊過來看，沈叙白也聚精會神起來。

洛培軍沒有真的跟顧斜對打，這場對練更像是一場教學，顧斜卻是集中注意力，次次往他的虛處攻擊。

“這個手肘往上，要側擊！”

“好，擋住，注意呼吸！”

洛培軍不虧是散打冠軍，每一處都做的十分完美，而且還在對練中精準找到對方的缺陷，但越打他越心驚，顧斜注意力集中下突破的太快了，在刻意找他的弱點。

甚至好幾次他在想對方的不足差點被他攻擊到。

“停！”

顧斜停下了，可洛培軍發現這小孩喘着氣，看他的眼神跟個小狼崽似的。

似乎還不服氣。

有意思。

洛培軍摘下拳套，笑道：“你去休息一下。”

沈叙白看完了全程，含笑在外邊坐着等他，顧斜沒理其他湊上來的小孩，徑直往外邊去了。

“叔叔。”摘下頭盔，顧斜的頭發亂亂的，眼神卻閃動着亮光。

看上去跟一隻小狗一樣。

“喝水。”沈叙白從旁邊拿水杯給他，“累了嗎？”

顧斜接過，坐在他旁邊，神情有些低迷，“還好。”

他扭開水杯喝水，望着玻璃内還在互練的小學員們。

沈叙白給他捋平翹起來的頭發。顧斜卻是看向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打不過洛老師，不開心嗎？”沈叙白眉眼溫柔的對他笑。

顧斜抿了抿唇，沒說話。

“學習散打是保護自己的手段，這取決于你自己。”沈叙白手指放在他耳側，語含蠱惑，“我在顧家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你太弱小，所以叔叔希望你能變得更強，就不會再被輕易欺負。”

“不要氣餒。”他像是在鼓勵，“好好學，你會變得更厲害。”

顧斜低下頭想了想，忽然說：“如果有一天我能打得過洛老師，我也可以保護叔叔。”

沈叙白一愣。

顧斜又喝了一口水，戴上藍色頭戴和拳套，重新回去了。

沈叙白看了台上的小孩一會，接着無謂地笑笑，直到等到顧斜下課，顧斜出來後，沈叙白遞給他一件厚外套，然後牽着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還在等沈叙白叫他的顧子騁：“………”

旁邊的徐新還在問他，“你沒家長來接你嗎？”

“……”

“你不會沒父母吧？”

“……”

*

車上，顧斜從窗外移入視線，“叔叔，你不接他嗎？”

小孩的眼睛很幹淨，似乎隻有一點疑惑。

沈叙白聞言擡頭看他一眼，想了一會才明白他說的是誰，“不接，不熟。”

顧斜看着青年，車中開了暖空調，沈叙白便脫掉大衣，單薄的羊絨内搭緊貼上半身。

顧斜垂眸思考了一會，“對練的時候，我出手比較重。”

沈叙白有些古怪的看他一眼，你的仇人你還在意上了？

轉念一想，現在顧斜還沒有和顧子騁有什麼深仇大恨，頂多是對顧川的厭惡連帶到顧子騁身上。

小孩子心底甚至存了一絲良知，哎，這讓他很難辦呢。

“不重了。”沈叙白如此安慰道：“又沒打死。”

“……”

經過這些天的觀察，顧斜發現，沈叙白不喜歡顧子騁。好奇怪，明明在顧家的時候，誰都喜歡顧子騁，誰都厭惡自己。

顧斜又用餘角的目光審視青年，真的會有這種事嗎？

這些天，他發現沈叙白的确區别對待他與顧子騁，甚至顧斜隐約察覺到，青年似乎刻意在創造一種，他在更高位置的處境。

這是以前他在顧家時，完全反過來的境遇。

不真實，但心底卻莫名多了一些熱意。

沈叙白發現有一隻小崽貼了過來，擡着頭水汪汪的望着他。

“叔叔。”

“嗯？”

“今天有人給我送小餅幹了。”

“挺好的，我們寶寶人緣真好。”

“我還和他們一起玩了樂高。”

沈叙白發現顧斜的話變多了起來，就像是剛撿回來的小狗，一開始兇巴巴的，現在居然貼過來，想讓自己摸摸它。

欣然接受。

“叔叔。”顧斜又喊了他一聲。

“嗯？”

顧斜沒有說話，沈叙白以為他就是想叫他，也沒有在意什麼，揉了揉小崽的腦袋，“乖，叔叔看會郵件。”

顧斜抿唇，點點頭，乖乖的沒有再打擾。

冬天的天暗的格外快，透過車内一盞小燈，沈叙白線條優美的側臉印在玻璃窗上，顧斜喜歡看窗外的月亮。

可此刻，他的眼底印着另一個人。

如果，叔叔可以一直喜歡他一個小朋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