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叙白用幹淨的毛巾給顧斜擦着發梢不小心沾到的雨水,小朋友乖巧擡着頭,水潤的眼睛望向他。
有點懵。
沈叙白忍不住笑,“在學校玩的還開心嗎?”
顧斜伸手按住沈叙白的手,“叔叔,班主任是你換掉的嗎?”
沈叙白點頭,心想我肯定又把小朋友迷到了。
他不準備深藏功與名,“是的。”
這所私立學校的負責人是他母親的朋友,換個老師對他來說很簡單。
“你以前的老師不負責,叔叔換掉他也正常。”沈叙白将顧斜臉側的露珠擦去,“寶寶要開開心心上學。”
顧斜心神微動,他抓住沈叙白的袖子,不知道怎麼說話。
半響才道:“叔叔對我很好。”
沈叙白對他笑,“叔叔會一直對你很好。”
一直嗎?
青年溫柔而堅定的語調入耳,顧斜内心深處竟深深戰栗起來,眼睛極緩地往下垂落,眼角滾燙。
外邊的小雨落在車上的聲音悅耳,沈叙白又開始給小孩擦頭發。
他聽見顧斜追根問底的聲音,“一直是多久?”
“就是很久。”
顧斜擡眼深深地望着他,“很久是多久?”
沈叙白耐心的回答他,“就是很多年。”
小朋友不依不饒,“很多年是多少年?”
沈叙白放下手裡的活,知道顧斜沒有安全感,他忍俊不禁地笑了,“是一輩子,叔叔會一輩子對你好。”
一輩子對他好。
得到這個答案後,有一種熱流從心底鑽出,酥酥麻麻的穿透全身,顧斜不知道這是什麼,隻是抓着沈叙白的手越來越緊。
他就是想起,母親離世時,望着他的眼神。
怨恨而痛苦,又憐愛又生恨。
“顧斜,如果媽媽沒有生下你就好了。”
“是媽媽不負責,沒有辦法一輩子愛你,對不起,你要好好活着,靠自己活下來,媽媽就當從來沒有生過你。”
在醫院,她病最痛的那些時候,神志不清時,她總是不斷地念着一句話,反反複複,好像并不是病痛折磨她,而是她的精神,是傷她最深的那個人。
她總是緊緊地抓着他的手,指甲陷進血肉裡,掐出血色。
她說:“我恨你。”
母親離世後,顧斜來到顧家,他總是半夜想着母親,想她死去時挂心而又解脫的眼神,想她想恨而不能,怨而自怨的眼神。
想她曾經也抱着他,說愛他。
眼前的小崽目光灼灼,他看着沈叙白的眼神甚至讓沈叙白覺得有些抵不住,好像有一團融融的火,讓沈叙白也覺得心熱起來。
他揉了揉小孩的頭,“好了,穿上衣服,一會凍到了。”
“我也會一輩子對叔叔好。”顧斜鄭重的對沈叙白道:“我要一輩子和叔叔在一起。”
小朋友的聲音很稚嫩,乍聽起來有種話語分量很輕感覺。
前面開車的阚清也忍不住笑,“小少爺,你可不能一輩子和你叔叔在一起。”
顧斜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他看了一眼後視鏡中阚清的臉。
他悶悶的問,“為什麼?”
“對呀,為什麼?”沈叙白笑,“小寶一輩子和我在一起怎麼了?”
阚清扶額,先生你就給小孩畫餅吧,到時候兌現不了别怪我沒提醒你。
沈叙白無知無覺,仍舊甜言蜜語的哄小孩,“我那麼喜歡小寶,以後當然要和小寶一輩子在一起。”
顧斜心都熱了起來,他眸光亮亮的。瞳孔中印着青年俊美的臉,孺慕而又炙熱。
他的心很燙,燙的他的臉都燒了起來,手心甚至在發汗。
沈叙白繼續逗小孩,“那以後叔叔和小寶住在一起,叔叔不會做飯怎麼辦?”
顧斜急切地回答,“我可以學,我給叔叔做飯。”
“那如果叔叔變得很窮,養不起小寶了怎麼辦?”
顧斜認真地說:“我會賺很多很多錢,都給叔叔,叔叔隻需要給我一點零花錢就好。”
沈叙白又說:“那叔叔如果生活不能自理,小寶會不會覺得很麻煩。”
顧斜小臉很嚴肅,“如果叔叔不能動,我就抱着叔叔走路,給叔叔洗澡,喂飯。”
沈叙白越聽心情越愉悅,哎這崽他真是養對了,他已經期待起等他老了顧斜孝順的場景。
雖然他自我感覺小朋友的話不能當真,說不定以後就給忘了,但他心情還是很愉悅。
他酷酷誇。
“乖寶寶。”
顧斜耳朵紅了,他暗自下決心,以後這些他一定要做到。
如果他一直是對叔叔最好的人,叔叔會不會一直喜歡他呢?
前面的阚清越聽越覺自家老闆在哄騙小孩,果然,下一刻,沈叙白拿出了手機,“來,我們錄下來。”
阚清:“……”
算了,老闆開心就好。
車靜靜地往外開,不知道哪家有喜事,一抹炸開的煙花在窗戶炸開,絢爛的光落在沈叙白五官突出優越的側臉上。
他點開手機,修長手指按下錄音鍵。
壓下臉,沈叙白眉眼間的溫柔笑意如歲月靜流。
沈叙白對着手機說。
他說:“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喜歡顧斜的人,寶寶呢?”
沈叙白的言語如同這世上最甜的一顆糖,讓顧斜覺得不真切,他的手抓的很緊,讓當事人也忍不住看了眼,心想這小子抓這麼緊幹什麼?
沈叙白感覺他的視線讓人覺得燙燙的,應該是非常喜歡他吧。
沈叙白接着哄騙小孩,“寶寶呢?怎麼,不願意了?剛剛是騙我的?”
顧斜耳朵發紅,他模棱兩可,看着不斷往前進的錄音進度條,不知道說什麼好。
憋了半天,他說:“我會……會對叔叔好。”
沈叙白就是個壞心眼的,看顧斜這麼害羞的樣子,打定主意要多錄錄他小時候的乖乖模樣,想着長大後放給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