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沉默。

好半晌，黎燕甯摸摸掏出自己的手帕，遞給溫佳沁，輕聲問她，“那你覺得，明珠姐後悔嫁人了嗎？”

“我覺得她不後悔。”溫佳沁擦掉了臉上的淚珠，擠出一個笑，“公婆明事理，夫君體貼又時時刻刻記挂她，從不跟她拌嘴，嫁進這樣的人家，我想，應該不會有人會後悔吧。”

黎燕甯眼眶酸澀，“那你哥……怎麼辦？”

“他活該。”溫佳沁咬牙切齒，眼淚卻再次落下，“我早勸過他不要跟明珠姐拌嘴，他不聽，還非說這樣才不沉悶，這下好了，近在眼前的媳婦兒飛走了，他活該。”

黎燕甯的帕子已經全濕了，雲荷又把自己的帕子給溫佳沁，還拍拍她的背，示意她别太難過，斟酌了下用詞，道，“那你爹娘……不催他成婚嗎？”

“催呀，可是催有什麼用？他就死認明珠姐，去年明珠姐生了孩子，擺月子酒，他緊巴巴搜羅一大筐金銀珠寶送去，明珠姐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讓人送進庫房，他活該。”溫佳沁越說越上頭，後槽牙都要咬爛了。

吓得雲荷趕緊轉移話題，“這既是你家的事，我們便不方便聽太多，那你方才故意引誘林江和燕甯這般，是……”

“我早看出來他們兩個郎有情、妾有意，但就是憋着不開口。”溫佳沁把黎燕甯推到林江身邊，點點她的肩膀道，“我怕你們吵來吵去會像我哥和明珠姐這樣，明明有情義卻因為嘴賤而讓另一方失望，到時候一方攢夠了失望離開，我看你們怎麼辦，哼。”

黎燕甯被說的不好意思，垂着頭不吭聲，溫佳沁瞪圓了眼睛看林江，又給他使了個眼色，林江一激靈，立刻對着黎燕甯道，“燕甯我保證，保證以後不跟你吵，事事都順着你，你……我……”

怎麼辦，嘴巴忽然打結了。

溫佳沁無語的睨了他一眼，“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真心實意的，快。”

林江頓了頓，對上黎燕甯的目光，語氣清晰道，“燕甯，我……我喜歡你，我保證從今天開始不與你頂嘴，事事以你為先，我……我會努力掙錢，然後……然後娶你。”他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有些語氣不足。

他知道黎燕甯不愁吃穿，不為銀子發愁，所以他要努力做工，争取早日攢夠彩禮把她娶回家，讓她嫁給他也不會為銀子發愁。

“大庭廣衆之下說這些幹什麼，羞不羞啊你。”黎燕甯錘了他一下，沒用力，臉頰還紅撲撲的，分外嬌俏，“等你掙了錢再說吧。”

“不羞不羞，臉皮不厚怎麼能娶得到媳婦。”林江笑得嘴角幾乎要裂到耳朵根，他現在可算知道為什麼秦安總喜歡在人前貼近嫂子，因為他也想。

“别高興的太早，還有我爹那關呢。”黎燕甯道，“先别告訴我爹吧，我怕我爹對你不滿意。”

林江嘟嘟嘴，是有些不高興，但他也知道，他當夥計，黎掌櫃對他十分滿意，可若是換個身份，他想要當黎掌櫃女婿，就他現在這樣，黎掌櫃不拿把刀把他砍了，都算黎掌櫃心善。

不過長輩們不在，他想跟她單獨處一會兒，他指了指身後的秋菊苑，“裡面的菊花開得很漂亮，本來我想叫你來看花的，剛到苑門就聽到你和佳佳在說話，現在一切都說開了，要不，我們進去賞一下花？”

“嗯。”黎燕甯走了兩步，又想起什麼似的，轉身看着雲荷他們道，“替我守住秘密，尤其不能讓我爹知道。”

雲荷彎起眉眼，柔聲道，“那你們回去時最好别同坐一輛馬車，我怕你們忍不住看對方，黎掌櫃那麼精明，肯定看得出來。”

好像……是有那麼點道理，黎燕甯不由得認真思考。

這回輪到林江傻眼了，他看了看黎燕甯的臉色，小心翼翼道，“要不……我們換到秦安的馬車？”

黎燕甯：“……此地無銀三百兩，再說，我換到秦安馬車，還可以說找小荷花聊天，你換過來找什麼借口？”

林江眼神躲躲閃閃，“找秦安聊天？”

黎燕甯“哼”了一聲，“我不管你了。”說完，她轉身進了秋菊苑。

雲荷和溫佳沁對視一眼，也轉身離開了。

隔天一早，吃過早飯的衆人正式辭别溫家，溫家人熱情太盛，往每個人手裡都塞了封紅包，雲荷捏捏紅包厚度，又将它塞回溫家人手裡。

她悄悄拉着溫佳沁到一處無人角落，“你們家這……太貴重了，不值當不值當，快收回去。”

“值當值當。”知曉她力氣小，溫佳沁一手控住她兩手，把紅包卷進她袖子，“你們救的是我，我的命遠不止這麼點錢，收着吧，給你們的謝禮都不及我哥當初送給明珠姐那一籮筐金銀的一成。”

他們真是太小瞧她溫家的财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