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剛停穩在家門口,秦安便感覺身下有一股水淋下來,他僵硬在原地,不知所措,雲荷感覺到身體異樣,她松開口,深吸一口氣後顫聲道,“羊水……羊水破了……”
自雲荷懷孕來,秦安惡補各種孕期知識,于是媳婦的一句“羊水破了”讓他如臨大赦,他跪在車廂,小心挪出去,“我們到家了,别怕……到家了……”
他口口聲聲叫雲荷别怕,自己卻悄然紅了眼眶,要不是懷裡還有個她,全身慌到發抖的他怕是連輕飄飄的一條巾子都拿不起。
雲頌言被林江喊出來,他慌忙來到房間,瞧見炕尾放着幾床厚厚的褥子,忙不疊拆開鋪上,“姐夫,快把姐姐放到這裡,穩婆沒來是不是?我去找……”
“來了來了,穩婆來了……”是林嬸的聲音,她尋着穩婆的瞬間便拉起人往家跑,還不忘指揮幾個大男人,“快去燒水,燒熱水,快……”
林江和雲頌言轉身就跑,秦安沒動,跪在炕邊緊緊抓着雲荷的手,任憑林嬸和穩婆怎麼趕都不走,穩婆快急死了,“你倒是出去啊,産房污穢,不讓男人進,你聽話,先出去,等她生完再進來,快出去。”
奈何秦安像頭倔驢一樣紋絲不動,林嬸歎了口氣,“罷了,不要同他計較,他愛他媳婦兒就讓他陪着吧,見過生産之痛以後也會更疼人。”
“這……”穩婆還在猶豫,“心疼自家媳婦的男人我見過不少,都沒像他這般要陪産的,這不合規矩。”
“他無父無母,隻有媳婦兒疼他、愛他,你跟他計較這些幹嘛,他哪懂。”林嬸揮揮手,讓産婆趕緊準備,“雲荷羊水已經破了,你快看看情況,至于這男人……你就當他是塊木頭,别管他。”
“啊——”雲荷痛叫一聲,瞬間把穩婆注意力吸引過去。
穩婆随手抓過一旁的巾子,折好塞到雲荷嘴裡,又探了探她身下情況,“别叫出聲,等會兒沒力氣生産……聽嬸子的,先别用力……對,穩住呼吸……慢慢來,我叫你用力的時候你再用力……”
“做得好,就是這樣……來,用力……”
跟着穩婆的口号,雲荷一下用力,一下收力,面色緩和許多,沒有方才那般痛苦。
家裡人手少,情況又緊急,隻能由林江和雲頌言來回送熱水,放到房門再由林嬸送進去,好在幾人分得清輕重緩急,都沒有計較這些。
雲荷身子弱,嚎了半天都沒生下來,氣息開始有些不穩,穩婆見狀,推了一把秦安,“你媳婦要沒力氣了,去熬碗參湯,快……”
“哦哦好……”秦安神色恍惚,踉踉跄跄出了門,按照穩婆的吩咐,熬了參湯進來。
又過去一炷香時間,秦安端着參湯,吹涼了一口一口喂她,“媳婦張嘴,喝點東西……再來一口……媳婦好厲害,能忍這麼大的痛苦……是我不好,讓你懷孕了,生完這胎我們就不生了,不生了……”
他滿嘴胡話,聽得雲荷都想捂住他的嘴,奈何身子實在沒力氣。
一盆盆幹淨的熱水進來不到片刻又換成一盆盆血水出去,看的秦安目眦盡裂,幾乎要癫狂,“不生了不生了,往後我們都不生了……對不起媳婦,是我讓你受苦了,對不起……”
他這話說得沒頭沒腦,聽得穩婆都想丢他出去,轉念想到林嬸方才的話,心裡歎息一聲,罷了,不與他計較。
從天光亮到日落,再到天暗,孩子始終出不來,雲荷沒了力氣,穩婆一看,心裡暗道不好,“娘子用力,再用點力……快看到孩子的頭了,你不用力孩子出不來……别憋着,會難産的……”
一聽到難産,秦安更慌了,通紅的雙眼死死盯着媳婦,生怕眼一眨人就沒了,幹到起皮的嘴唇在絮絮叨叨說話,企圖讓她清醒,隻是那聲音破碎得如同野獸哀嗚,繞是穩婆見過這麼多生産,也不免為其動容。
二更天,雲荷雙眸上翻,穩婆一急,咬着牙狠掐她人中。
穩婆這一掐用了十成力氣,雲荷受痛,剛好宮縮來臨,她下意識用力,竟把胎兒擠出來,穩婆心下一喜,拖着胎兒往外拉,迅速剪斷臍帶,包好孩子。
“嗚哇——嗚哇——”
一聲啼哭響徹房間,再傳出房門,孩子哭聲洪亮,應該是十分康健,第一個出來,第二個就容易的多了。
不到一刻鐘,弟弟緊随哥哥腳步,也出來了,而雲荷頭一偏,徹底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