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瑾軒聽了,心頭一緊,臉上露出難過的神情,緩緩低下頭,雙手緊緊攥着衣角:“關于鏟除異教的事,我爹也跟我說了。叔父确實上過奏折,說有多個邪教為非作歹,所以才會申請鏟除這些邪教。”
他頓了頓,眼神突然變得幽深,微微仰頭,望向房梁,輕聲歎息道,“可這事被暗影寺斥責為用心不良,說叔父想利用佛教控制民心。
就連一向痛斥暗影寺行為的太傅,也在朝堂上指責叔父此舉不妥,說宗教文化應該百花齊放,不能一家獨大。”
伏禦目光帶着幾分猶豫和遲疑,來回踱步,思索片刻後停下腳步,說道:“這麼看來,劉相為求子嗣而鏟除異教這事,恐怕是真的。
畢竟太傅是舉國上下公認的品行高潔之人,我們還看到他在鬧市中分發油米給百姓……”
梵音總覺得腦海中有個模糊的念頭一閃而過,可怎麼也抓不住,不由得皺起眉頭,在屋内來回踱步,陷入了深思。
須臾,她停下腳步,淡淡道:“這麼看來,現在還剩下兩件事需要查證,就是掠奪民間女子和貪污受賄。”
她稍作停頓,擡手輕輕撫了撫鬓邊發絲,接着說,“明天師兄和梵雪去大理寺重新勘驗屍體,順便問問有沒有關于劉相掠奪民間女子的卷宗。
倘若大理寺沒有,那就說明兩個可能。第一種可能就是此事是假的,另外一種可能就是案件在上訴到衙門之時就被掩蓋或者攔截了,屆時我們就分配任務去各個縣衙挨個查問。”
伏禦和梵雪聽了,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梵音看向元瑾軒,語氣平淡地說:“明天你跟我一起去禦史台,詢問劉相貪污受賄的事。”
元瑾軒聽到這話,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眼睛瞪大,嘴巴微張,顯然沒想到師姐會選他,頓時有些受寵若驚,站起身來,雙手抱拳,恭敬說道:“當然可以!”
沈觀挑了挑眉,眼中閃過一絲不解,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雙手抱胸,微微歪頭:“那我呢?”
梵音眉頭微微一皺,嘴角不易察覺地抿了一下,轉過頭,神色依舊清冷,輕輕擺了擺手:“你自由行動。”
梵雪聽聞這番話,纖長的睫毛猛地顫了顫,心中暗叫不好,她太清楚接下來的局面恐怕會如修羅場一般難以收拾。
她秀眉緊蹙,貝齒輕咬下唇,不假思索地站起身來,匆匆往門口走去。途經沈觀身旁時,她緩緩擡眼,那眼神中滿是同情與哀悼,仿佛在為他即将面臨的境遇默哀。
随後,她還故作惋惜地輕輕歎了口氣,伸出玉手,輕輕拍了拍沈觀的肩膀,那動作裡透着一絲憐憫。
伏禦瞧在眼裡,覺得有趣,竟模仿起梵雪的模樣。他不緊不慢地走到沈觀面前,臉上挂着溫柔的笑容,先微微低頭,輕聲歎了口氣,随後往前走了一步,又突然轉過頭,伸出手想要拍一下沈觀的肩膀,以表惋惜。
沈觀搭在青瓷茶盞上的指節驟然泛白,杯蓋與盞沿相撞發出細碎清響。臉色瞬間變得漆黑如墨,眼神中帶着幾分警告,仿佛在說 “你敢”。
伏禦沒忍住,“噗嗤” 一聲笑了出來,那笑聲在屋内格外突兀,最後他佯裝咳嗽一聲,強忍着笑意離開了。
元瑾軒将這一切盡收眼底,心中害怕不已。他帶着幾分怯懦,偷偷看向臉色逐漸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的沈觀,身體不自覺地微微顫抖。
他努力将自己縮成一團,像隻受驚的小獸,貼着牆壁,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移出廂房。一邊挪,還一邊小聲念叨:“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那模樣,仿佛隻要自己藏得夠好,就能躲過這場即将爆發的風暴。
終于,屋内隻剩下沈觀和梵音兩人。
沈觀的眼神瞬間變得充滿威脅意味,帶着十足的瘋批陰狠,可嘴角卻又泛起一抹自嘲的苦笑,他一步一步逼近梵音,反手扣住梵音正在書寫的手腕。墨汁順着紫檀筆杆蜿蜒而下,在他虎口凝成猙獰的爪痕:“怎麼?如此不相信我?”
梵音正專注地在卷軸上記錄着案情,她擡眸時鬓間步搖紋絲未動,唇角梨渦卻盛着冰淩,輕聲說道:“你想多了,我隻是成全你罷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避開我在做什麼嗎?”
沈觀的身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僵硬了片刻,他微微眯起眼睛,隻略略瞟了一眼她的表情,接着道:“你發現了?我那隻不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