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出去之後,再也沒回過這裡嗎,”黛西靜靜地說,“佩吉和簡是不是還另有地方住?”
“别說回來,這三年我都沒見過她幾次。”艾肯話裡有點譏諷,“她們住的地方,沿着門外的路往北走,在有棵大銀杏樹的巷子左轉,門前有一塊雜草叢生的花圃,就是那家。”
“謝謝你,艾肯先生。”黛西鄭重點頭,她正準備再從加蘭包袱裡掏錢,就見加蘭握住她的手,自己抓了一大把金币,交給艾肯。
艾肯神情有點複雜地看着他們,而加蘭仍然微笑着說:“艾肯先生,你放心,這錢不是白給你的,要是等我們發現,你說的這些話裡有謊言,我們一定會來把錢拿走。”
“你這家夥!”艾肯接過金币放在桌上,怒瞪着加蘭,“城裡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佩吉!我怎麼可能說她的假話!”
加蘭笑了下,拉着黛西的胳膊,往門外走去,“那真是最好不過,艾肯先生,你年紀也不小了,再不多練練雕刻、鑲嵌之類的精細活,以後更沒人來買你的鏡子了!”
“佩吉好不容易豎起來的招牌,也快要讓你給砸喽!”
“臭小子!你再說一遍!”艾肯追到門外,就見那兩人已經往北走了。蓋爾一臉歉意地對他笑了笑,也忙趕了上去。
“所以,佩吉最有可能是像蓋爾之前說的,當時巴倫家沒什麼錢,沒辦法給她遣散的費用,後來知道她有困難,才送了些錢來幫她。”黛西邊走邊說。
蓋爾想了想,說:“我想起來了,巴倫家當時嫁到南方去的那個女孩,好像就叫洛蒂。”
“不過,照艾肯所說,佩吉進入巴倫大宅後,應該是照顧了洛蒂小姐很多年,會突然被趕走,就有點奇怪。”
“如果洛蒂小姐真的體弱多病,那她去了南方以後,有個熟悉的侍女在身邊,不是更方便嗎。”
黛西和加蘭都沒有回答,因為他們都不太了解,像這種貴族女子結婚的細節和講究。
“那天,我們都見到佩吉從街上跑過,她腿腳靈活,完全看不出曾受過嚴重的傷。”黛西回想着艾肯的話,又說。
“黛西,你說見過佩吉腿上有傷吧,是在左腿嗎?”加蘭問她。
“是。”黛西看他一眼,“還有一件事很奇怪,通常來說,幽靈應該會害怕我……們,但佩吉卻坐在街心花園,像在等我們一樣,見了我們也不跑。”
三人沒再說話,看到銀杏樹之後,走進小巷。那叢花圃周圍鋪着五顔六色的小石子,看得出來,過去曾經被精心照料,但現在已經褪色了。至于花圃裡,高高低低的都是野草,長得十分茂盛。
“我們要不要敲門進去?”蓋爾小聲說。
黛西看着面前兩層高的磚石房子,聽了聽裡面的動靜,對蓋爾搖搖頭。
“簡應該是睡着了,這裡也沒有任何魔法或幽靈氣息。”黛西低聲回答,隻是一處再普通不過的房子,而且考慮到佩吉瘋癫後,再也沒回來過,那她顯然沒留下什麼痕迹。
“我們先回教會,去見見佩吉。”黛西看着兩人,說。
蓋爾點頭,繼續在前帶路,而加蘭臨走前,望了望這棟房子。
“黛西,艾肯說,在佩吉受傷後,簡幾乎沒怎麼照料她,總是在發呆,如果她和佩吉真的相依為命很多年,這是不是很不正常?”
“但簡自己也說了,讨厭佩吉突然瘋掉,徹底忘了她,她應該是不能接受親近的人變成這樣。”黛西回答。
就在三人回教會時,巴倫大宅,整潔方正的起居室裡,桃花心木的圓桌旁,坐着一老一少。少年對着明亮的燭光,輕輕翻過書頁,給時不時點頭稱贊的老婦人讀詩。
沒一會兒,男仆端了兩杯熱騰騰的茶來。
“裡德,為什麼你會讓馬夫停在水果店門前呢,”老婦人喝了一口茶,慢慢問,“如果你需要什麼,直接讓管家他們去買就好。”
“唐娜祖母,那是我給一個朋友定的禮物。”裡德微笑着回答。
“朋友?貝尼家,還是坎特家的男孩?”唐娜驚訝地問。
“祖母,您不認識這個朋友。”裡德沒有多做解釋。
唐娜看着他安靜的樣子,歎了口氣,“你知道,裡德,我不會管束你太多,但交朋友的時候,你還是要慎重一些。”
“我明白,也一直記在心裡,祖母,我可以保證,那是個好人。”裡德說完,對唐娜笑了笑。
唐娜向他點點頭,攏了下披肩,扶着傭人的手,去樓上休息了。裡德獨自一人坐在桌邊,沉默地凝視着暖黃的燭焰,又低頭看了看那些十四行詩,臉上露出的笑意,也多了幾分真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