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娜·巴倫看着面前這個已經步入中年的男人,雖然衣着一如既往地整潔,但面色似乎隐約透露出一絲疲憊。十年前,薩米來到貝薩城時,還是意氣風發的年紀。
那時,巴倫大宅裡,已經隻有她和裡德了,過去的事,他不知道也很正常。
“夫人或許不了解,最近一段時間,具體來說,是從貝薩城的變故傳到這裡之後,居民們送往教會的意見書裡,越來越頻繁地提到佩吉。”薩米見她默不作聲,開口解釋。
“按照諾琳祭司的意思,現有的證據,不足以把佩吉送上火刑架,但我擔心,再繼續下去,那些心懷不滿的居民們,不會像現在這樣,隻是躲避佩吉,他們說不定會動手……”
“薩米隊長,她早就脫離巴倫家,和我們無關了。至于教會的事,現在的巴倫家裡,隻有我一個老太太和仍然年少的裡德,實在是有心無力。”唐娜露出一個得體的微笑,慢慢說着。
薩米沉默了一會兒,“科裡城最早是範·巴倫先生組織人手建成,巴倫家同這座城的命運一直密切相關,唐娜夫人,我想,您不會對威脅到這座城市的人或物,不聞不問。”
“巴倫家裡,和佩吉熟悉的人,除了那位遠嫁的小姐,還有其他人嗎?”
唐娜保持着微笑,回答:“薩米隊長,既然把話說到這個地步,我也可以直接告訴你,沒有。”
“您的丈夫,林克·巴倫先生呢?”薩米話裡滿是疑問,顯然,他也聽過那些流言。
“沒有。”唐娜語氣斬釘截鐵,“我想你或許還會問,我那在意外中去世的兒子特德,還有陪他一起的妻子海倫,但我同樣會告訴你,他們和佩吉沒有任何關系。”
“那當時,佩吉為什麼會被趕出府?”薩米盯着唐娜看了一會兒,又問。
“身為傭人,多次違背主人的命令,不聽勸告,自作主張。”唐娜一字一句,像在指控。
薩米望着語氣有些激動的老太太,忽然問:“難道她不願意陪洛蒂小姐出嫁?”
但唐娜沒有回答,隻是歎了口氣。
“薩米隊長,你大概是懷疑佩吉瘋掉,和巴倫家已死的人有關,但你應該知道,佩吉變得瘋癫是在三年前,而我的兒子、兒媳和丈夫相繼去世,是在十二年前。”
“以及,自從教會下令清除邪惡巫師和幽靈後,我們家族的墓地,諾琳祭司也是去看過的,還施了法術。”
薩米眉頭皺了下,諾琳祭司的法術嗎?會不會那些法術,随着她年長而威力減弱了……
“至于遠嫁的洛蒂,她在二十三歲結婚,三十五歲病逝,沒有孩子,葬在丈夫家族墓地,到現在已經三十多年了。”唐娜話裡有些感慨。
“我知道,唐娜夫人,沒有幽靈能在奇卡沙漠裡存活。總之,感謝您慷慨告知。”
一人一馬離開巴倫大宅,加入了在城中巡邏的騎士隊伍。
教會的客房裡,黛西眨了下眼睛,她也懷疑佩吉體内的幽靈和巴倫家的人有關,但是聽剛才那位唐娜夫人的講述,不像是在說假話。
而那個洛蒂……黛西一下子坐了起來。
一旁的加蘭放下書,奇怪地問:“黛西?”
黛西轉頭看他,“加蘭,我們出城一趟,去城南。”
加蘭還不等問出口,就被黛西拉着出了房門。他手忙腳亂地收拾好包袱,就見黛西忽然停住了。
“諾琳祭司,蓋爾。”黛西打了聲招呼。
“你們要出去?”蓋爾驚訝地看着兩人。
“聽說城南的風車湖景色不錯,我們準備去看看,蓋爾,你要不要一起來。”黛西一邊說,一邊看了眼一直在暗中留意她的諾琳。
“諾琳祭司,你還有其他吩咐嗎?”蓋爾問。
“沒有,蓋爾,你們去吧。”諾琳和善地說着。
黛西對她點點頭,明明已經擡起腳,準備離開,但她想到什麼,又停下了。
“諾琳祭司,佩吉腿上有傷,你們知道麼。”她盯着諾琳那雙仍然明亮的黑眼睛,問。
“知道,為什麼突然問這個,”諾琳詫異地說,“她的傷不是早就好了嗎?隻留下一些暗沉的傷疤。”
“早就好了?!”加蘭沒忍住,反問一句,但見大家都在看他,他眯起眼笑了笑,“抱歉,是我糊塗了,你們繼續。”
諾琳看了看低下頭,躲到黛西身後的加蘭,又問黛西,“所以昨晚,我還問你們,給她用藥的話,會不會危及性命。”
“她沒受什麼傷,又年紀大了,應該謹慎用藥。”
黛西默默吸了口氣,“嗯,我們知道了,謝謝,諾琳祭司。”
她拉着加蘭正要走,就聽諾琳反問他們:“說到用藥,昨晚這位加蘭先生所使用的魔法藥水,是從哪裡得來的?”
加蘭一臉鎮定,微笑着說:“那是曾經一位家人,在臨終前留給我的。她一生喜歡四處遊覽,大概是在旅途中,從什麼人那裡得到的饋贈。”
諾琳望着他,點點頭,“風車湖的景色,是科裡城乃至整個奇卡沙漠的一絕,你們确實不該錯過。我還有些雜事要處理,就不耽誤你們了。”
三人跟諾琳道别後,蓋爾去牽馬車,而黛西和加蘭在教會門口等她。
“黛西,如果佩吉,或者說,那個幽靈使用了什麼遮掩傷口的魔法幻術,那為什麼諾琳祭司沒有發覺?她明明已經察覺到了藥水裡所蘊含的魔法。”加蘭見黛西一直沉默地低着頭,出聲問她。
“而且艾肯也說了,佩吉是在大約三個月後,重新行走,一直照顧她的艾肯,一定也知道,她的傷口确實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