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年輕人,為了什麼事這麼困擾?因為被抓來這裡嗎,還是感情、家人或生計?”老頭自來熟地問他,而加蘭隻皺了下眉,沒有回答。
“我叫傑夫,今年六十歲了,他是凱文,三十多歲,從娘胎出來,就是這副病殃殃的樣子,沒得治,恐怕是活不到我這個歲數了。”傑夫說完,笑了起來,往黑黢黢的煙鬥裡,加了點受潮的煙草細絲,費勁地抽了兩口,也不管加蘭理不理他,繼續自說自話。
被提到的凱文,仍然直挺挺地躺着,一動不動,要不是看他偶爾眨下眼睛,肯定會讓人以為他已經斷氣了。
“你肯定想知道,為什麼會被抓到這裡吧,很簡單,因為沒人了。”傑夫艱難地咳了起來,好不容易呼吸平複,又猛地抽了幾口煙,“打仗就是這樣,除了兵力損耗嚴重,還有很多人偷偷攜家帶口離開的,反正現在波查領地能派上戰場的人不多了。”
“不然,也不會抓你們這些外來的倒黴蛋充軍。”
加蘭看着兩個要麼老邁、要麼生病的人,總算明白了,為什麼他們這樣的人也會出現在軍營裡。
忽然,一直躺着的凱文坐起身來,瞪着滿是血絲的眼睛,驚恐地喊着:“邪、邪術!一定是範甯的壞蛋們用了什麼邪術,才奪走了那麼多人的生命!”
“凱文,你就别陰謀論了,真要是有什麼邪術,托德領主能不知道?沒錯,範甯領地是我們的仇家,但他們也受王都總教會管轄,再說,那邊的祭司還是個女人,能比得上我們這邊天賦異禀的達倫祭司?”傑夫見凱文開始發抖,出聲安慰他。
“達倫……祭司……他就是個廢、廢物,他什麼時候管過領地的事?”凱文說到後半句,忍不住拔高了聲調。
“安靜!軍營内不得大聲喧嘩!”外面巡邏的士兵正好經過,大聲呵斥。
傑夫歎了口氣,沒再說話,悶頭抽着他的煙鬥,凱文狠狠瞪了帳篷的厚布一眼,又躺回草墊上。
加蘭看着也沉默下來的兩人,琢磨着他們的話,忽然想到什麼,低聲問了句:“傑夫,凱文,波查領地有幽靈出現嗎?”
“有,但不多,而且被教會處理幹淨了,沒怎麼引起恐慌。”傑夫沒想到加蘭會問這個,愣了下,還是回答了。
加蘭沒再說話,戰争中最常見的就是死人,那麼多的鬼魂都被教會好好解決了嗎,這裡的祭司似乎不怎麼受人尊重,他真的帶領教會,把這些事情都處理妥當了?
範甯領地那邊,是不是真的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
還有黛西……加蘭歎了口氣,盯着墊子上被紮成一小束、并排在一起的稻草杆,許久沒有回神。
木屋裡,大家都在照看傷員,忽地木門被推開了,埃迪和達倫先後走了進來。埃迪臉上的怒意還沒徹底消散,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而達倫照舊是那副冷漠的表情,隻是隐約能看出一些不滿。
黛西并不意外,或者說,她在等他們到來,而阿菲,好像是看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東西,一臉驚訝,呆愣在原地。
埃迪沒有說話,帶着達倫在屋裡轉了一圈,傷兵們見他來了,都面露感激,努力掙紮着給他行禮。
當他們經過阿菲面前時,埃迪拍了拍阿菲的肩膀,他似乎沒有認出黛西,半個眼神也沒給。
直到他們看完所有的傷員,走進了阿菲配藥并儲存了一些藥草的隔間。
“現在你都看清楚了嗎,近兩個月來,從沒有受傷的人,活着走出這裡。”埃迪看向站在擺放藥草的木架旁,默默觀察的達倫。
“那些士兵的傷口,和普通武器造成的傷口,沒有區别,”達倫慢慢說着,“也沒沾染到什麼奇怪的法術。”
“那為什麼,不斷有人死去,還越來越多?”埃迪又問。
達倫沒有回答,他需要更多線索。
因為他也沒想到,會見到這樣凄慘的場景,那些士兵的傷處,就像是被什麼人标記了符号,隻等時機一到,來收割他們的性命。
他确實很久不管領地的事了,但總教會下達的命令,他也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内完成了。眼前這些事,他也不想管,但直覺告訴他,這次的不對勁,或許有些嚴重。
“對了,埃迪,那些女人裡,穿教會衣服的那個,看着有點眼熟。”達倫看向埃迪,問。
“她就是阿菲,四年前加入教會,你不問世事,不知道她的動向,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