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豔帶着林漾去紅瑞的時候,連戰正在開會,是安娜接待的她們,她笑着說:“連總吩咐過,你們先坐,我去給你們倒茶。”
林漾上次來這棟寫字樓,還是幾個月前陪朋友,本來她以為普通的工作部門就已經夠高級,夠窗明幾淨了。
哪成想,連戰這裡更是氣派,一個人的辦公室比一個部門還大。
她東瞅瞅西摸摸,在一個高大的綠植身旁,江豔暗中提醒她,讓她注意身份。
林漾回頭笑說:“我什麼身份?我是在吃嗟來之食啊媽。”
“啧,什麼嗟來之食,瞎說。”
外面傳來雜沓的腳步聲,是會議散了,連戰帶了幾個高管進來說話,還有一些事情要囑咐。
他進來的時候,安娜跟在他身後快步走,低聲說了幾句話,他才往這個方向掃來。眼光定到沙發上的一對母女,微笑着點了一下頭,态度沉穩、身形優雅。
江豔接觸到他的目光,連忙扯着身邊的女兒站起來,臉上露出神态拘謹的笑容,有些讨好。
不知道為什麼,她一向虛榮,之前跟着林漾的爸爸也不是沒見什麼大場面,但是在連戰這裡她就是分外地感到不自在。
她和林漾等了又等,連戰回來之後,又等了半晌,茶水都快喝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連戰故意晾着他們。
但連戰也确有要事,她們雖然看起來無所事事,但是耳朵都支棱着,細細地聽着連戰跟下屬們的談話,确實口氣嚴謹、态度端正、就事論事。
終于事畢,連戰喝了一口溫水,脫了西服外套走過來。
林漾瞧着他那雙筆直、修長而有力的長腿被西裝褲包裹着一步一步踱來,不自覺地咽了下口水。
“久等了。”連戰笑說。
江豔忙客套:“沒事沒事,你們還年輕,忙點好。”
連戰點了點頭,簡單打量問候了一下林漾。
林漾平時在江豔面前很能逞口舌之能,但是在連戰這樣的人物面前,卻像是被氣場壓住了一樣,說話颠三倒四,腦袋一片空白。
對她來說,現在這場面,完全不亞于一個行業内小白直接跟目标公司的Boss約談一項她并不擅長的工作。
但連戰卻表現的很溫和,句句替她兜着,講話通情達理,又很有分寸,所以她對他又有特别的好感。
心想,他并不像她媽媽說得那樣,是個城府極深的冷面閻羅。
江豔怕女兒被連戰的連環套陷進去,暗中扯了扯她的袖子。林漾卻渾然不覺,有些話語在一來一往之間甚至已經逾越。
她拿出手機,白皙細膩的手指在反着亮光的屏幕上翻飛,飛快調出了微信加好友界面的二維碼,轉過去對着連戰。
連戰哈哈笑了兩聲,爽朗地說:“行,小朋友,不過這個一會兒再說行嗎?你先跟着這邊的這個姐姐出去熟悉熟悉紅瑞如何?畢竟,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你可是要在我這裡工作的哦。”
林漾還沒反應過來,連戰直接揮手叫安娜,說:“帶這位小姐出去轉轉,提前熟悉一下環境。”
安娜應是,領着人出去了。
她們走後,一向對自己的手段很有自信的江豔反倒是有點緊張了,手裡出了細汗,還在緊握着溫熱的茶杯,不知道該怎麼主動說話,說什麼話。
她知道連戰不是一個普通的富家公子,紅瑞能從一個小投行做到如今這樣大的規模,他身為這裡的領頭羊,功不可沒。
如果說,陳穩幫她,她不會太在意後果,畢竟陳穩是她的親生女兒,又天生良善,但如果對方是連戰的話,那她就不得不多想了。連戰付出一分,她就要掂量一下關于應對這一分,自己後續所需要付出的東西自己給不給得起了。
畢竟,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連戰笑說:“您别緊張,您是小穩的媽媽,林小姐是小穩的妹妹,我讓你們來沒别的意思。一是滿足您的要求,這二來麼,就是跟小穩有點關系了。畢竟,再怎麼樣,沒小穩,我們也坐不到一起去,您說是嗎?”
江豔賠笑,應和。
“您知道下周六是什麼日子麼?”連戰靠向沙發靠背,慢條斯理地,突然問。
江豔一愣,腦子裡搜索了一下,好像并不是什麼特殊的日子,隻是國慶節臨近了。
“國慶?”她傾身試問。
連戰放下咖啡杯,淡淡笑了笑,說:“是小穩的生日,您怕是已經忘了。”
江豔臉色瞬間變白,嘴唇輕微抖動,掩飾性地喝了口茶水,說:“我,時間太長了,是我給忘了。”
“真是不好意思,幸好你還記得。小穩這孩子心細,不給她過生日她也不說什麼,但是心裡難受着呢,從小就這德性,難為你還記得。”
連戰又笑,隻是這會兒說話卻帶刺了,歎了口氣說:“不止我,我們整個連家都記着呢。她跟我家八十多歲的老爺子是同一天的生日,就是我們想忘了,老爺子也不依哪。”
“您可能不知道,我們連家這麼多兄弟姊妹,他向來最疼穩穩。”
江豔的心被一下一下地拿針戳。
雖然她沒有多愛陳穩,甚至為了得到一些東西也會不擇手段。但陳穩畢竟是她生的,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骨子裡流的是她的血。現在由于種種原因,在母女關系上,被一個外人這樣戳心戳肺,心裡到底是難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