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宴的一片和樂聲中,連戰繃着一張臉,獨占一瓶高度酒,一言不發。偶爾有人過來敬酒,他倒是像沒發生什麼事一樣,瞬間起身,眉開眼笑,與人稱兄道弟,又恢複了往日商場之上遊刃有餘的老總模樣。
隻是,三兩句之後,人走了,他再坐下,面色就又陰沉了下來,周圍的氣場都變得冰冷。
陳穩偷偷瞥了幾眼,最後一次被他抓住,眼睛裡射出來的光跟刀子一樣。
陳穩不敢再看。
周行森坐在她旁邊,摸摸鼻子,也是一臉尴尬。
他第一眼見到連戰就覺得眼熟,但沒認出來,吃飯這會子倒是明白了,原來連戰就是在醫院電梯裡親她的那個“男朋友”。
這下子算是吃到大瓜了,這深宅大院裡還真是沒什麼不可能發生的。
外面突然有人來報,說來了一個人,要找二小姐。
是一個女人,長相算得美麗,大概四十來歲的樣子,此時就在四合院外。
陳穩一愣,站了起來,思索了一番,不曉得是誰。
谷陽坐在她斜對面,瞧着她的眼神,腦中的警報瞬間響了起來。
她下意識站起,一時沖動沒有顧及到禮數,忙問來人:“姓甚名誰?”
連定國擡頭,見她臉色白得不正常,扶她坐下,揮手讓通報的人出去,低聲問:“怎麼了?”
谷陽頭痛病又犯了,有些神經兮兮,眼看着陳穩跟着傭人走了出去,嘴唇抖着說:“是江豔,江豔。”
上回,她去安和醫院找陳穩,離開之時,在下行的電梯裡見到了那個女人。
回家之後,她便立即派人着手去調查。
得到的結果,确實是江豔回來了。
所以,這麼些天,她一直提心吊膽,生怕江豔圖謀不軌,血緣大過天,她真是怕自己養育了十幾年的女兒就這樣白白被别人帶走了。
連定國安慰她,抓着她冰涼的手說:“沒事,沒事,小穩不是那樣的人。再說,你總是心疼她,小時候心疼沒同學陪她玩兒,長大了又擔心她自己一個人住着孤單,現在真要是她親媽回來了,多一個人疼她不好嗎?”
“江豔不是個好東西。”
連定國呵呵笑,說:“可也沒多壞,不過貪婪了些。隻要她能對穩穩好,其他事情我們兜着點兒,那不就行了?”
谷陽眼眶一酸,落下幾滴淚,忙用手帕掩飾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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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穩出去,站在三級台階之上張望,昏黃的路燈下站了一個人。
身姿還算高挑,但是瘦削。
穿着樸素,剛刮起涼風的初秋裡,下身一條黑色的休閑長褲,上身一件深黃色的毛衣。
她的穿搭品味一向不好,就是之前有錢的時候,穿着也是花裡胡哨。
她看見了陳穩,但是幾度張口,微動腳步,也沒叫出口。
陳穩遠遠地認出了,眼起波瀾,心裡微動,走過去問:“你怎麼來了,有事找我?”
口氣平靜,像面對一個普通的陌生人。
“我,那個……”
她說不清楚,就把手裡拎着的蛋糕遞了過去,“你生日,我想來給你送個蛋糕。”
陳穩嗤笑:“又是蛋糕?”
她記得上次的蛋糕,也記得之前的屈辱。
江豔不是個好媽媽,她沒那麼容易被收服。“十萬塊錢已經給你了,你是嫌少?”
“不是不是。”江豔連忙揮手。
“我知道你喜歡‘見青’的龍井茶蛋糕,特意過去給你買的。”
陳穩一愣。
江豔微微一笑,似乎有些腼腆。
“你怎麼知道?”
“穩穩,我是媽媽呀。”
陳穩對這個回答有些煩,但還是接過了,說了一句:“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然後轉身就走。
“穩穩!”陳穩剛轉過頭,江豔在身後叫。見她回頭,又輕聲說:“生日快樂。”
陳穩心亂,點了下頭就急忙回去了。
隻是一直到踏過了家裡的門檻,她也沒敢再次回頭看。
警衛員笑說:“生日快樂,陳穩同志。”
陳穩一下子被他們給逗笑了,從兜裡摸出周行森剛才塞給她的糖果,說:“你們也快樂,辛苦了。”
轉角處,剛從光明的地界兒走入黑暗,突然她被一個人攥住了手腕,那力道如一把強硬的鐵鉗。
手裡蛋糕落地,陳穩驚呼,未喊出聲便被人捂住了嘴。
空氣稀薄,呼吸急促,她看不清面前的人影,但是空氣中充斥着刺鼻的酒味與清淡的寒香。
她霎時松了口氣。
是連戰。
連戰拽着她的手把她帶到了附近的一間會客廳,面積不大,少有人往來。
陳穩還沒來得及問,就被他一股大力甩到了沙發上。
紅木沙發上鋪了薄薄的軟墊,上有靠枕,但她的頭還是撞到了堅硬的靠背上,花紋繁複,硬邦邦地磕得人頭疼。
她沒反應過來,便被他壓到了身上,口中有着濃烈的酒氣,質問:“昨天跟我上床的那個人是你吧?”
陳穩扭頭看四周,不敢言,生怕隔牆有耳。
連戰冷笑:“你倒也不用這樣,我要是真有心,現在就大喊一聲,把人都招來看看,到底誰是你男朋友。”
“你放開我!”
她掙紮,連戰卻壓得更狠,猛地咬了一口她的脖子,像惡虎撲食。
“你滾開,你弄疼我了連戰!”
“現在裝都不裝了,是吧?現在有了新男朋友,就完全把我棄如敝履了是吧?”
“你到底要幹什麼?!”陳穩吼道。
“對,再大聲一點,讓别人都聽到,一了百了。”
“你滾開,你瘋了?你要幹什麼?!”
連戰被她叫喚得臉色鐵青,雙眼赤紅,青筋在額頭上蹦跳,“我要幹什麼?你他媽問我要幹什麼?我倒是想問問你要幹什麼!啊,你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你能放開我再說嗎?疼啊!”陳穩急得去掰他的手,卻像覆上了滾燙的頑石。
連戰大手卡住她的下颌,用力捏了一下,說:“我跟你說今天要公開,你莫名其妙地帶了一個男人來,你什麼意思?嗯?”
“說話!啞巴了?!”
連戰怒不可遏,露出的森白牙齒都透着幾分殘暴,但陳穩卻并不怕,甚至挑釁,“是你莫名其妙,我剛才在飯桌上已經說了,那是我男朋友。”
“放屁!你他媽趁早給我說清楚,如果你不想他死的話!”
他還沒有完全失去理智,他堅信,陳穩是在騙他。
他隻要一個答案。
“你不怕死,那你怕不怕他會死?嗯?周行森,他是叫周行森是吧?”他威脅道。
“你敢?!”陳穩被逼急了,破罐子破摔,“我就是喜歡他!我不喜歡你!我沒辦法,你太強勢了,我隻能在今天這樣的場合公開,讓大家給我做主!還有,以後我會搬過去跟他住,而你愛他媽去哪兒去哪兒,别再纏着我了!”
她氣喘籲籲,學他說粗話。
連戰眼睛赤紅,幾乎滴出血來,一隻手狠狠地掐住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