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戰進來的時候先往沙發上掃了一眼,沒看到人,愣了一下,繼而在辦公桌後掃到那抹熟悉的人影,心才穩穩地放回了肚子裡。
但是他一句話也沒說,徑直走過來,文件往桌子上一擱,也沒叫她起來,直接自己彎腰探身看電腦。陳穩的手裡還抓着鼠标,他不輕不重往上面拍了一下,示意她把手拿開。他接管鼠标,先是關閉了她的智力小遊戲界面,然後才熟練地從加密文檔裡調出另一份再次被加密了的文件,輸入密碼的時候絲毫不避諱陳穩的眼神。
陳穩要站起來,一動卻頂到了他的胸口,他不耐煩地啧了一聲,“别亂動。”
公司裡的高管在會後跟進來幾個,都站在離辦公桌一米左右的距離,面無表情,氣質沉着,穿着不菲,都是連戰的得力幹将。
他對比電腦裡的文件,彎腰在紙質文件上簽了幾個字,遞給那幾個人,又說了幾句話,才放人走。從進來到出去,那幾個人并沒有半分對陳穩好奇的意思。
連戰的人都相當本分。
安娜進來送茶水,他直起腰喝了兩口潤嗓子,解開領帶扔在桌子上,又扯開了兩枚扣子,這才對陳穩說:“你來幹什麼?”
陳穩縮進他的老闆椅裡,語氣有點别扭:“我,我就是想來啊……”
“想來你就來,當我這裡是菜市場?”
“我又不去菜市場。”她小聲咕哝。
“我要下班了,你就自己在這兒這麼坐着?”連戰擡手看了眼腕表。
陳穩不禁有點委屈,“你有這麼讨厭我嗎,我才剛來,跟你說兩句話你就不耐煩。”
連戰冷聲笑了一下:“我記得這話以前都是我對你說。你說你賤不賤,我對你好的時候你不知足,現在不想理你了,自己又颠颠地來找我,你有病還是我有病?”
陳穩被氣得呼吸不均:“你,你一生氣就說話這麼難聽,我哪有?”
“呵,我說話難聽,你說話難聽的時候沒把我戳成篩子。”
陳穩不語,就是不動,也不道歉,她就不信她還在這兒坐着呢,他就真敢走。
他要真走了,她就砸了他這破辦公室。
“來找我要錢的是吧?沒錢了才想起我,把我當提款機?”連戰雙手環胸,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陳穩急切地否認道:“才不是呢!誰缺你那點錢,我早就知道你把我的卡給停了,我自己有工資的。”
“工資?”連戰不屑地笑了一聲,“一個月有五位數嗎?仨瓜倆棗夠你買瓶香水嗎?”
陳穩有點氣:“那你想怎麼樣嘛,我這不是來給你道歉了麼,你就是打定主意再也不要理我了是嗎?”
“是。”連戰回答得毫不猶豫。
“行,連戰,你别後悔!”她氣呼呼地拎起包就走。隻是剛走到一半又折回來,指責道:“你憑什麼欺負周行森?”
連戰舒适地坐回老闆椅裡,皮面上還有她身上的溫度,他笑了一下,說:“我樂意,世界就是這樣運轉的,我能做到,我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還需要跟你彙報嗎?”
“你,你這是仗勢欺人!”陳穩想罵人。
連戰樂意看她跳腳的模樣,随意說:“我就是欺人了,你怎麼着吧?”
陳穩氣得折身回去抓起茶幾上的一本雜志卷成卷就朝他擲過去,連戰淡淡一偏頭,精準落空。
陳穩氣血上頭,轉頭就走,剛拉開辦公室的門,連戰的聲音就在她身後淡淡飄起:“我欺負不欺負周行森隻是小事,更大的事情我還沒做呢。”
“什麼?”陳穩回頭,冷眼瞪他。
“周行森他爸,你知道吧,二院心外科的主任,你應該也認識,你們行業内的頂尖人才。”
陳穩心裡有不好的預感,“他怎麼了?我警告你連戰,你欺負周行森也就算了,你不能這樣地對待别人的家人。之前有人找你要錢差點欺負到我頭上,你還對人家這樣說的,你不能雙标。”
連戰呵笑了一聲:“你是你,他是他,再說,你的處世準則還是我教的,現在怎麼,果真是長大了?”
他手裡把玩着一支簽字筆,随意點了點桌面,“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他爸行賄受賄,數額不小,正常的話應該能判個十年以上,我手裡有證據。”
陳穩驚大了雙眼:“你,你是要把他給送進去?連戰,你不要太過分了,這樣很下作你知道嗎?”
“呵,下作,是他枉顧人命行賄受賄下作?還是我作為一個人民群衆舉報這種不端的行為下作?陳穩,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陳穩有些不願相信,“你這樣我怎麼見周行森呢?你明明知道——”
“我知道什麼?”連戰打斷她。
“你明明知道上次,上次是我找他幫忙,是我跟你生氣才把他拉進來的,不關他的事。這次也是我惹你生氣,你幹嘛要沖他去?你應該沖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