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大門發出“吱吱呀呀”的響聲。
門開後,原本昏暗的視線頓時明亮了起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鏡面水景花園。
多數是受到光明神殿的影響,達倫亞王都的建築更加偏向于教會那樣修長、高聳的風格,華麗而不失氣魄。
而法勒公爵府則與之不同。
它是存在于幾百年前的建築,在薇薇安的記憶裡,這座府邸從沒有嘗試過翻新。
比起光明教堂,公爵府邸的主樓看起來更加寬廣磅礴,牆面上砌了厚厚的灰漿層,不需要過多的裝飾,足夠的古樸、端莊,左右兩側各一個四合院。
在薇薇安印象裡的,卡斯琳娜的年齡是個秘密。
她對光明神殿存在有着明确而深重的偏見,正因如此,她絕不可能在建築這種事上随着當今的“主流”去改變。
前來迎接的侍從許多,除了芝雅以外的人,薇薇安隻留下了一位看着眼熟的。
芝雅跟在薇薇安的身側,手中端着一件由布帛牢牢包裹好的物品——魔鏡。
這一路上,魔鏡還算安分,薇薇安很清楚,那多半是表象。
保不準是在打什麼壞心思。
但薇薇安并不擔心這些,她已經提前做足了準備。
從王宮到公爵府邸的距離一點兒也不便捷,馬車的颠簸讓她感到倦怠。
薇薇安眯着眼,柔柔一歎,對芝雅說:“先帶它去囚塔。”
這個“它”,自然指的是魔鏡。
“那您呢?”芝雅神色關切。
“我要先去書房看看。”
“是。”芝雅沒有再說什麼。
她目送着薇薇安離開後,才抱着魔鏡朝左側的四合院走去。
魔鏡見到薇薇安離開,果然按捺不住了。
它試圖和芝雅套近乎。
“嘿,我聽說過你。你是芝雅,我是魔鏡!”
“……”芝雅一言不發。
“我是傳說中的寶物!”
魔鏡用大發慈悲地語氣說,“這樣吧,你為我松綁,作為報答,我可以幫你實現一個願望,怎麼樣?”
“……”
“多麼劃算的交易?你太不識貨了!”
魔鏡不依不饒地叫嚷。
這根束縛住它的繩子讓魔鏡感到十分不适。
繩子上頭濃郁的光明氣息,讓魔鏡感到渾身刺撓,大大限制了它的能力不說,它根本掙脫不開。
絕對是它的宿主——法勒王後幹的好事。
否則,這個女人怎麼會放心讓它和其他人類單獨待在一起呢?
現在的魔鏡,幾乎無法動用邪惡之源去蠱惑人類。
偏偏這個握住它的侍女,力氣還大得可怕。
隔着布帛,那手指幾乎要摳進它的鏡面裡!
它說得越多,摳得就越緊。
四合院的後方伫立着一個尖尖的高塔,通體有石磚砌成。
最底端,僅有一個窄小的門當作入口。
芝雅站在門前,掀開布帛,露出了被五花大綁的魔鏡。
或許是逆光的原因。
她向來端莊清秀的面容,映在魔鏡上,顯得陰沉許多。
芝雅垂下眼,聲音如呢喃般低弱:“魔鏡……魔鏡。”
怎麼回事兒?難道是它剛剛費勁擠出的幾分魔氣影響到了這個侍女?
魔鏡不由自主地咧開縫隙。
它重新拾起了自己的驕傲。
——鏡面上浮現出一個淡淡的人影。
它用芝雅的面孔,眉眼彎彎的,輕聲蠱惑:“芝雅,我能夠實現你的任何願望……隻要你放了我。”
“放了你?”
芝雅的聲音陡然冷下來,“不可能,你是對殿下不利的東西。”
魔鏡繼而幻化成了薇薇安的模樣。
它紅唇揚起,露出惑人的微笑,嗓音比薇薇安本人更加甜軟:
“……怎麼會呢,乳母?”
見此,芝雅的神色反倒恢複了往日的端莊。
她收回視線,聲音很淡地自語:“如果殿下真想毀了你就好了。”
芝雅推開了窄門,低頭走進去,輕輕嗤了聲。
“傳說中的魔鏡?”
她說話時,手上的力道越來越重,鏡面上的人物再也繃不住的面目猙獰——薇薇安絕不會流露出這樣的神色。
芝雅牢牢抓緊了魔鏡,嗓音也如同平日裡對待薇薇安時那樣溫和。
她感慨般地說:“魔鏡啊魔鏡,你知道嗎?”
“……什麼?”魔鏡用薇薇安的聲音回答。
“我遠比殿下本人更想毀了你。”
……
據記載,法勒公爵府的書房,擁有着全大陸最全面的書籍——比巫師塔的書籍都要全面。
至于這些書籍的來源,暫時不得而知。
書房的位置在主樓的最頂層,位于幽暗窄小的畫廊盡頭。
樸質的木門結實又厚重,單是看着就讓人覺得沉悶。比起書房,它看起來更像一個閑置許久的儲物間。
一路上,侍從小心翼翼的彙報着信息:
“殿下,近一個月,都沒有收到公爵的來信……”
高跟鞋無聲地踩在地毯上。
法勒王後撩起黑紗,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
“……”
侍從适時地住嘴。
不對勁。
薇薇安濃長得眼睫半垂,再擡起眼時,虹膜處的眸光妖異閃爍,小型法陣在她的瞳孔處凝聚了一瞬。
果然,她先前留在門封處的魔法痕迹出現了偏頗。
法勒王後沉吟了一會兒,側眸瞥向身側的侍從。她彎着眼眸,似笑非笑。
“有誰來過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