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掙紮了兩秒乖巧換了左手,浪花都沒掀起來“摸摸看。”阿鬥已經知道了那塊傷痕的存在,但心裡執拗還是想自己得到證實。痛生活.割身上的肉.體,這種感覺像是自己經曆過一樣,竟紮心的疼痛。明明自己隻是用手簡單觸摸,可早就不是這樣了。
快要觸碰到那個傷痕的開口,阿鬥卻縮回了手。他沒有勇氣再次向那裡觸摸,昔日愛打趣和愛哭包的小學徒默默收回手,哆嗦着說了句“水涼,我們靠近些,取暖。”
雙眼之中隻有一隻眼含着淚珠,卻也沒有讓那滴淚滑落的勇氣。悶頭把自己蜷縮在水中,讓眼淚流入水池之中。亘古汪洋,誰知相思淚,盡落在此處。
後者慶幸沒有觸碰到自己破敗的傷口,趕忙将手再次沒在水中,水質參雜的成分使得傷口張裂。袖子蓋住之後沉入水中“很快就好了。”
“你最喜歡你的眼睛。”我也很喜歡。
姜舒親自去赤硯請的人,族中長老也不喜和這位主家長輩頂撞,表面功夫應付了過去。族長率先相擁衆人認錯。有個資輩大的,進入武夷山的年歲卻不長很是不滿意“姜舒,我乃肆月界主欽點的主判官。”仗着身後丁點的關系狐假虎威,族長年長者都給不了台階下。
姜舒對他的話語蔑視一笑“你跟我論資談輩?”
那人又把求救的目光落在族長身上,長老卻簇擁在一起探讨救人的對策。小輩默回一聲“不敢。”
“沒聽見。”
“不敢。”
姜舒聽到這回答,竟冷不丁開了個玩笑,但聽起來又不是很怅然“你記住,你的背後空無一人。最多的時候,隻有我。”
小輩一時間慌了神,自己雖是肆月界送來的主判官,身居武夷長老一職,但在這位面前就沒有豪橫的道理。拿出肆月界主作為薄面早已是心中的石卡,沒想到一擊斃命,捏碎在手裡“小輩知錯。”
“走。”統帥者的傲嬌。
祀關楚的歲寒是冰室的禮遇,繞道上去皆是水池泉水。歲寒,本就是在凜冽的寒冬守護住最後一絲的年歲。這地方雖說對本族弟子開放,可來的人卻很少。
阿鬥借着水中的藥勁睜開了左眼,手臂上的繃帶遮不住縫補的痕迹。不重合的肉.身,阿鬥眨巴着單眼,學起了身旁這位的洩勁“朝日卒,他日葬。斬碎瓊,斷其鋒。”
彌硯山垂手耷拉着在水池中“聽你的。”
“冰濯雪。”
族長與長老在歲寒聯手刻畫刻印符咒,貼于阿鬥身前。下一秒,奔流的泉水狂如漲勢,虛高的氣勢淹沒兩人在池水之中。阿鬥輕閉眼,彌硯山拉住他的手反扣為主“我說過,我來陪你。”符咒落在阿鬥身上開始就已經連動了陣法,共身的反噬效應落在彌硯山身上,他的臂傷剜開,注加了阿鬥此前所承受的疼痛。
在進入歲寒之後,阿鬥疼痛的次數在減少。因在池水的拍打從而短暫性萎縮,卻非正真退卻。泉水翻動的漲勢欲狂,刻印符咒重返了鏡像,他在窺探和共情你的秘密“入我的夢。”
姜舒守在歲寒“入陣十五日。”随後屏退了其他長老。刻印符咒反噬在刻印者身上的效應各不相同。幾年前,百花鎮一女子上山求符咒,可保自己的孩子能夠減輕疾病之苦。孩子染上疫病,同期的孩子相繼轉好,隻有她的孩子還身在難日之中。
她一步跪求拜長老賜符咒,在衆長老商讨時,姜舒早已把人帶進了祀關楚。其他的長老也不敢多言,聯手啟陣。可那次刻印者索要的是孩提的生命,在進入陣法之中她後悔,痛斥上天和這世間。
含淚求的符咒最後成了孩子的催命符。
可刻印符咒這次對彌硯山的索要就隻是讓他進入阿鬥的夢境。奇怪的是,隻有小時候的碎片記憶。彌硯山依附在阿鬥的右眼之中,從而進入他的夢境。
“茉莉糕,茉莉糕……”還是那個熟悉的鎮子。
姜舒這次守護在門外,那婦女來求符咒。更多的來說,她在贖罪。将對那孩子的符咒引渡進入阿鬥身上,她心裡很清楚眼睛隻有通過畫皮會重塑,況且是損傷的眼睛。
畫皮之術不是武夷姜氏的愈療之術。
刻印符咒的回憶隻是斷續。蟄伏在右眼卻看不到小阿鬥,隻能看到在他小小的世界裡旁人的模樣。
白榆鎮,中秋節,曆來阖家團圓的節日。
阿鬥穿着舊時的髒衣服趴在一堆幹柴火上面,嘴裡叼着随手抓來的小草。頭發亂遭,袖口也不是很幹淨。有時間他就盯着天上的明月發愣,村子之中路過的兒童都會呼喊他一聲“阿鬥。”
“哎。”然後小阿鬥都會經曆孩童拉着父母的手去鎮上買糕餅的場景,路過的小孩都會喊叫,就似故意讓他聽見一樣。小阿鬥不惱,摳了摳自己黑黢黢的小手,嘴裡取出那根小草。從幹柴火上面跳下來拿起掃帚清掃内院。
爺爺每天做的事情阿鬥都不清楚,飯食也都是白饅頭和一小碟鹹菜,改善夥食的日子桌上會多一碗白粥。家中從來不過節日,他也不會向爺爺開口讨要,除了那個很喜歡的銅鏡小物件。那日,明月升到最高空。整個鎮子買糕餅的人都會趕回家吃團圓飯,小阿鬥披了一件外衣,挑着燈籠在村口等爺爺回家。
他從不奢求,也不會和村中其他的孩童一樣,每天盡量填飽肚子就是他最奢求的。
那夜,鎮中懸挂的紅燈籠鋪滿了整個村莊,他手中的那隻倒成了多餘的。那個燈籠不是買的,是爺爺親手做給小阿鬥的玩具,他很喜歡。村口的石堆是他每晚都會短暫留宿的地方,燈籠被他擱置在腳邊。
那年的中秋節是阿鬥第一次吃到茉莉糕,微風吹過小阿鬥的臉龐。他握緊燈籠趕忙站起身,黑夜中正有一個黑影慢慢在向自己靠近。來者步履艱巨,草帽遮住了半張臉,兩條腿走起路來也不是很協調。一條腿能夠直立着走,另一條腿走路就必須颠一下。認出爺爺的影子,小阿鬥舍棄了握在手中的燈籠,向村的那邊狂奔而去“爺爺。”
耳背的爺爺有時聽不見小阿鬥說了什麼,但總會喊叫一句“阿鬥,爺爺回來了。”
小阿鬥喜歡抱着爺爺那條颠腳的腿,小小的一個在爺爺身下“阿鬥,看看,這是什麼?”往日的不抱期待以至于小阿鬥對此并沒有太大的興趣“糕點。”
老者撕扯開包裝,将第一塊糕點塞進了小阿鬥的口中“吃吧,爺爺知道你喜歡的。”
那晚,小阿鬥的整包茉莉糕裡面都參拌着自己的淚水“好吃。”
回到家中,小阿鬥沿上高腳闆凳,将那僅有的一個紅燈籠懸挂在門梁上。蠟燭點燃的那刻,點亮它的孩童臉上撲打着紅光,那是他全部的期盼。
明月懸挂,屋檐下兩人相擁坐在一起,阿鬥手裡緊握着包裹着茉莉糕的紙盒“我的盼想有這個就足夠了。”
幹澀的風刮過臉龐。右眼落下了沉思已久的淚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