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信女陰徒

白榆鎮所出之童，于幼年靈力值微點薄弱。故此衆家則會将家中嫡子和嫡女送往仙門修若。

靈劍便是随身配攜之物，男子在弱冠之後心性怒長，劍靈便不再認主。女子在桃李年華歲後方可配選劍靈。阿鬥幼年未曾點化，心性更是落于旁人，劍主蒼穹之昴稍于末端。

與阿鬥同一村子所生的孩童大多經數巫師點化，頗指仙緣于各世家，但能入巫神祭的靈力孩童更是少之。白榆鎮村中近二十年來并未有孩童入巫神祭。

巫神祭有教，入其者需為幼年女童，并是貞潔之身。入教牌坊者皆被唾棄，入教會需得靈力值于季子谷上者。

白榆鎮，重陽節。繼清明節外祭祀之日，九月九，重九日。故而今又重陽，日月相逢于九。這日所出生的孩子長壽吉祥，陰陽相重，所誕之子乃為陰陽子。

陰陽子不懼日月之天光，可在陰境之中窺探髒污，活眼是陰陽子第三眼，此眼長于雙眼各瞳。第三眼流迹于兩眼内，甚者生于兩眼外，眼角之旁。

瞳色四眼，是本命的陰陽子所攜有。此嬰所誕之辰為陰陽交彙處，陰遮陽，陽恐陰，此乃陰陽之眼。

今朝重陽日，家家除祟。插茱萸門上，腰間别.戴荷包，将茱萸草捆結于繩繞一圈，佑來年邪祟勿上身，戶戶平安甯。

白榆鎮曆輩浸沒在祭祀之歡愉，族長攜族中長者出城門，入百家墳祭拜先祖。信女陰徒開墳路，信女灑掃神像，延綿香火後更換新的祭品。

谷門之上的右把手挂着一具野兔的屍身，左把手的祭品還在疊加。那日祭拜之際，群之中有一孩童被吓破膽大喊“娘，這是……人的手指，還在滴血。”此話剛落，便破了祭司的純潔性。

應驗詛咒之身。

左把手這些祭品肉澤暗色，骨架削弱幾分。垂挂于谷門，冷風飄過它扣在門上推按。

谷門開，生者入。

門檻高處刻着一行字體：怪誕村鎮，陰陽雙瞳，龍子鳳女栖原。

而，那孩子在夜半睡夢之中拉拽着自己的食指含于口中啃咬，吸吮疼痛勁過力，疼醒吵鬧般去推醒熟睡的父母。

“父親，母親。”

或是沉睡已久，他又翻動熟睡的兩人“爹，娘，你們醒醒。我聽見有人叩門，娘，門闩拉緊了嗎？院中為何總有鬧聲。爹，我睡不着，心中總有聲蕩于耳邊。”

“爹，你去院外看看可好？”孩子隻穿了件肚衣。他不知蠟燭和煤油燈放在何處，隻可不停搖晃父母的身子。

沒有回答的聲音。

門又被人叩響了，由院中慢慢逼近在内門，直到最後一聲叩響，拉了拉内門的闩鎖。

“誰呀？”

門外沒人回語，又隐隐叩動門闩。孩子爬下坑頭，在地上随意耷拉着兩隻鞋套在腳上，走到了内門的後面。

“别躲在那裡裝神弄鬼？我可是練過仙術的，出來。”那孩子手裡從内門後拿了一把鋤頭就沖出門去。

院内沒人，月色攪動不似屋内的玄黑，撒下些許光澤折在院中的磨盤上，驢子歇哈在棚子裡。翻騰聲墊住了身下鋪着的雜草“誰在門外？”

又有人叩門，有些踹急，三聲叩門。他不敢擡腳上前近看，外門中間空有一條細縫，他特意别過臉不去看。

另一端。

玄夜浸泡在整個鎮子之中，空夜快飛過幾隻烏鴉，落至在宗族祠堂的那古樹之上，為首的烏鴉嘴裡叼着一塊腐肉，餘下的用喙撕咬傷首鴉的赤羽，慘淡的嘎嘎聲劃破了鎮子的甯祥。

那烏鴉赤羽被啄傷息在樹枝上，而後昔日同伴飛旋圍困在一起，跗跖踩拉捕殺首鴉，争奪那塊酸黑的腐肉。

“嘎嘎嘎……”

“呱呱呱……”

難聽。

腐肉被分割為若幹小塊，而後踩着首鴉的屍身飛旋至空中嗷嗷做叫，有幾個漠視邪性的烏鴉竟将糞便拉在首鴉之身，等心滿離去。

祠堂的西口鎮子央路段，胭脂鋪子。鋪子店家急忙在娩房外等待，在裡門前踱來踱去，手攥緊握捶于另一手掌心，屋内時不時傳出幾聲尖耳叫聲。

今天是他的新婦待子日，也是長子失蹤的第二日。昨夜稍過幾分，鋪子老闆的新婦便覺得腹部疼痛，便喚這人去坐客堂尋大夫。路途不遠，兩家中間個隔着一條胡同道和幾家沿街瓦舍的流動鋪子。

坐客堂内坐鎮的僅數竹烏塵一人，鋪子老闆跺着碎布沿街道而走，嘴裡還在嘟囔念着“坐客堂，找大夫，坐客堂……生子，坐客堂。”碎碎念一路，可慌忙間找錯了好幾家鋪子。期間還穿插了一次胡同，在裡面魂繞着，碰撞了幾次牆面。

家中待産的妻子拉着床帏的絲繩，肚子承重力較重，隻可忍着痛勁睡在床上，家中的小二和夥計不在鋪子中，偌大的胭脂鋪子隻剩孕産的妻子一人。

“我……羊水快破了，啊……疼……首山，首山。”首山是其丈夫的名字，卧床的絲帶被她用力拽下死握在手中，落手時不慎失手打翻了床頭娩産的熱水“首山，首山……孩子，孩子，啊……”梳妝台上的銅鏡因她的喊聲從而震碎，碎片落撒在地。

落地的碎片拼湊起來，陰濕潮的單間裡面搓生起一縷絲焰，煙灰之中夾雜着眩暈的迷藥。鼓起的肚子顯動凸起，妻子迷暈昏睡。腹中的胎兒在蠕動，肚皮之上不稍顯凸起，看着是要沖破肚皮的異動。

伴随着爬動的聲音，陣陣作響。白榆鎮有一個習俗：家中有孕者日起生者肚皮上需得塗抹籽油，到孩童出生日便可不再塗抹。鎮子上流傳下的童謠歌謠之中伴有：孕者陰性足，百鬼易纏身。最以蛇子中，若許待産子，孩童活吞死。屍首難尋找，值得落在舊祠堂。

後來村中懷孕的女子都會在肚皮之上厚塗一層籽油，有些信天命的人家便會在有孕之日起，将妻子送往族中祠堂待産。所塗抹的籽油更是尋常人家的足量重。妻子的裡衣半撩着，籽油存留在肚皮上，可昏暈過後，肚紋浸染在膚色中呈現赤紅色，不久後深紫色附攀。

這是……屍斑？肚皮之上盡顯處皆是斑塊存留的殘缺，活物還在蠕動攀爬。打翻在地上的熱水鑽進木床下，拖至出來蹭着乳白色的屍蟲。白蟲的觸足黏吸在磚塊躊躇向前爬動，時而咕咕叫。

絲煙的霧氣滿鋪了整間屋子，碎鏡拼湊物化成床上孕者的模樣，輕飄踩着素色的雲鬥。長發盈秀斥退着屍斑的黴變潮濕澀味，物魅走到床前捉起地上的白蟲。

這乳蟲不同于生肉活蛆，它的尾腳處長着對撲棱的翅膀，物魅化眼間，地上的乳蟲掙脫開腳底黏濕的吸盤，扇動翅膀飛到屍斑上瘋狂吸允。數量彙聚之龐大，數計的乳蟲鑽床而上趨向屍斑。

玄煙攏聚，雜塵雜糅。

銅鏡立幻的碎片又迎來鏡像，人頭蛇生。綠黃色的鱗片疊加，扭動着身軀破鏡而出，口吐深綠色的髒污。

攀附在床帷之側，吐絲出細長的舌尖，血口淋淋張大嘴唇。

“棺主，這人肚中還有活物？可蠕動。”物魅怎會不知，棺生子的生地便在棺椁之中，母身窒息而亡，幼子爬出母體。

“我很好奇，這裡可是和我一樣乃腐屍所生。物魅，剖肚取子。”棺生子伸手觸摸女子的肚皮。籽油沾在其手上，順手塗抹在床簾。

“物魅，我要活物，百纏術的肉風筝外皮還未縫制，我可等不及……想要搖曳風筝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