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市二中高三學生們正奮筆疾書地做題,這是臨近高考的最後一次模考,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學校和學生、家長都是高度重視。
但按以往的模考難度來說,越臨近高考難度應該越低啊,為的是給學生增加自信。可這次考試試卷一出來,學校和學生都傻眼了,這難度……簡直就是比往年高考還難的難度啊!
考場裡每個學生都是一副眉頭緊鎖的模樣,看得監考老師和來檢查的校領導心涼了半截。這可不是重點學校裡的重點學生會有的表情啊!
摁筆、嘩嘩寫字聲、倉促地翻卷、四面八方傳來的歎氣聲、廣播裡的“距離本場考試結束還有五分鐘”,監考老師頗具威嚴的腳步聲,窗外還有滴滴答答下個不停地雨滴聲。
終于,考完了。學生們像熱鍋上的螞蟻,四處尋找自己的好友吐糟和交代“遺言”。
“要死了,我的大學夢破碎了。好想死,好想死。”
“完了完了!我最後一道大題沒寫完!六百二上不了了,上不了了啊啊啊啊!”
“我靠!我第一道填空就錯了!要死了!要死了!”
“哪個傻逼出的題我要罵死這個豬!!!賤不賤!!!”
“我操!憑啥這次這麼難?!這次五百六無望了,我要跳樓了!”
諸如此類的話在高三樓層裡此起彼伏的響起,内容幾乎不帶重複的。甚至你還可以在嘈雜的走廊裡聽見哭聲,西邊響一個,東邊響一個,接二連三,能哭的都哭了。
高一和高二不明所以,有的笑着,有的隔空喊話安慰可憐的高三生,一個喊了,兩個喊了,沒過一分鐘椿市二中整棟教學樓都響起了“别哭,你們很棒!”的聲音,氣勢磅礴,把老師和校領導都震出來了。
這樣熱情激昂的場面使得校長在第二天的大會上足足了半個小時,從集體講到個人,從少年聊到老年,幾乎将人類史講完了,她還意猶未盡。
台下的高三生呢也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勤奮好學的人趁着開大會的時間寫作業、複習,“懶惰”的同學則是和旁邊人開小會、吃零食,俨然沒把台上喋喋不休的校長放眼裡。更有甚者已經坐好入睡了,你說你睡就睡吧,幹嘛打呼噜呢?吵得旁邊人“啧”個不停。
總之,整個會場亂成一鍋粥了,校長還使勁攪拌個不停。
要說學生們這次為什麼如此膽大,當然是因為高三的老師都去開會讨論這次考試了呗,老虎不在,當然是猴子稱大王了。
“小曹怎麼突然睡着了呀?”有人小聲問。
“不知道。最近她老是晚上不睡白天睡。”回答的同樣很小聲。
回答的女生先是看了小曹緊閉的雙眼,再是無聲向那個人打手勢,讓她靠近點。
“我跟你說,小曹最近很不正常。”
“啊?”
周圍熙熙攘攘,台上校長的大嗓門再配上時而有電時而沒電的話筒,簡直是“聽覺盛宴”。那個女孩沒聽清,另一個女生又說了一遍:
“她最近晚上不睡覺也不跟我們聊天,躺床上就跟死了一樣,一點聲音沒有。”
“有啥奇怪的?”
“你聽我說完啊!她晚上不睡覺但是發呆,有時候坐起來有時候躺着,将近兩個月了吧,她早上眼睛又腫又黑的,看着特吓人。”
“我想起來了,她這兩個月來眼睛确實腫腫的,黑眼圈也特别明顯,看着特别憔悴。”
“唉,我們問她,她死活不說,有時候看着我們就哭了,還把自己管宿舍廁所裡,大半夜才出來。吓人。”
女生緩緩地說:“說不定……壓力太大。”
“有可能。她最近和家裡不咋好,最近她老是請假,回來的時候眼睛還是腫腫的,像大哭過一樣,成績……也總是被點名。”
“唉。蠻心疼她的。”
“希望她快點好起來吧。”
“好想之前那個她呀。”
大會終于結束,學生們三三兩兩的慢慢的像蝸牛一樣回班裡上晚自習。
晚自習終于有幾個高三的老師從會議室回來,一臉疲憊。學生們個個張大了嘴巴着急詢問這次考試情況,可惡的是有的老師打啞謎,有的則全盤托出:“放心,這次卷子我們會改得很松很松,而且我們作為老師向你們保證高考絕不會這麼難。”
學生們聽後齊齊松了口氣,瞬間班裡又炸起鍋了。
“老師要是高考有這麼難怎麼辦?你請我們吃飯嗎?”
“老師我最後一道大題沒寫完就差幾步給幾分?”
“第一道填空做錯了會不會死啊?”
“老師對答案!對答案!快對答案!”
“對答案!!!”
在這樣像菜市場一樣吵的環境裡,什麼考完之後抑郁的心情全都沒有了,大多數學生抱着一股“快樂完再說”的心情度過今天。
可也不是所有人都那麼“心大”,小曹孤單安靜的坐在靠窗的第一排,她的同桌學習很好,纏着老師去要其它幾科的答案,一會歡喜一會歎氣的聲音,聽得她很煩。
沒人想知道你考完後對答案的心情!小曹在心裡憤怒的像猛虎,表面上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表情。
二中改卷的速度是出了名的快,第二天下午全部高三學生的成績都出來了。班裡又成了猴子的王國了。
“我靠我靠!我竟然上六百二了!!!天助我也啊啊啊啊!!!”
“我靠!我竟然在前十!!我沒做夢吧!”
“天啦噜,這次改這麼松嗎?!我這個衰鬼竟然幸運起來了?!”
“我去!你這次咋考這麼高?!是不是偷偷學習了,說!”
“我靠!我數學填空就錯一個,其它全對!連最後的魔鬼題都對了!老娘就是聰明!”
像這樣歡呼雀躍的聲音是從一個班裡傳到另一個班裡,再傳遍整座教學樓。考得好的人興奮地像樓下的高一高二聲大聲炫耀,有的考得不好的則是選擇閉麥,這場改得松的考試裡她們是差生,是不合格的人。
“好了好了,安靜!”班主任指着兩個想從桌子上下來的學生說,“你們倆别動,給我繼續保持,不是愛踩嘛,那就給我踩一下午。”
“沒我的允許誰都不準下來!”
全班一陣哄笑,包括她們倆。
“咳咳。”班主任翻開教案從裡面拿出成績表,掃視全班後開口,“這次成績雖然改得松,但是!并不代表它們水。”
“臨近高考,這次考試是你們之前幾個月的努力呈現。好好看看自己的成績,是進步了還是退步了。”
“進步了!”大部分調皮的同學笑着回答,全班又哄笑了,包括班主任。
“聽見你們這個回答那我就放心了,我害怕你們考完之後抑郁呢。”
“咋可能老師,我們沒那麼脆弱。”
有一部分學生笑了,班主任也笑了。
有人歡喜有人愁,小曹自上學開始就将這句話當作自我介紹,她永遠是最衰的那個,這次也不例外,她是這次考試後每個學科老師談話的對象,也是班裡唯一一個。
小曹的心情就如同烏雲密布的天空,看着下面吵吵嚷嚷的高一高二,她突然有種想一躍而起,吓死她們的沖突。不要吵了好嗎,還有人傷心呢,你們打擾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