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礦山,恐怕是活的。”
“嗯,活的。”
彌殃說。“那要怎麼辦才能讓它變好?”
“大概,像治療生病的人一樣…?”
蘇執象也不太确定。
出去的路不太好認,七拐八彎的,兩人不知道從哪個路口走岔了,走到一處背靠湖水的洞口。
這礦山一側毗鄰小鎮,另一側靠着巨大的淡水湖。
深不見底,湖水顔色幽深。
天外的晚霞倒是很美,與湖水和礦山形成了鮮明對比。
如果沒有污染的話,鐵水鎮應該是一個宜居的好地方。
她把小凍取出來放在膝蓋上,迎着洞口的晚風。
這塊地方污染較輕,布丁不那麼綠了,臉上的表情開始嬉皮笑臉。
很久之前師傅還在的時候,她們三個就會這樣坐在山上看風景。起得早就看日出,起得晚就看落日。
隻是此時此刻,師傅的位置變成了彌殃。
少年靠着礦洞站着,身材挺拔,眼睛看着遠方不知道在想什麼。
蘇執象打量幾眼,說不出是什麼感覺,隻想到已經小坐一會,是時候離開了。
畢竟礦山異常,即便此處暫時沒有危險也不宜久留。
起身時,彌殃突然伸手攔住:“你的小凍剛剛表情有點不對勁。”
蘇執象以為他是指小凍臉色發綠,解釋說:“它流落在外面,住在污染這樣嚴重的地方,整天擔驚受怕的,臉色肯定不好。回去修養幾天就沒事了。”
“不是顔色的問題,我指給你看。”
蘇執象疑惑地把小凍看了個遍,将布丁遞了出去。
兩人四手交接的那一刹那,彌殃張開的五指中,餘燼凝成一把短刀。
手腕一轉,隻消反手輕巧的一挑,刀刃就劈開滿眼淚花的的小凍直取蘇執象門面。
果凍質感的碎塊中,明晃晃的刀刃沒有半分阻力一般向前壓來,正對蘇執象的胸口。
蘇執象定定地看着這一切,驚駭未達眼底就被她抹去。
是啊,她和彌殃的關系本就如此。
沒有可乘之機的時候能好好說兩句話。
一旦有了破綻,就是徹徹底底的敵人,根本無需多言。若是彌殃暴露了自己的弱點,她也是必定會動手的。
小凍是她的掌上明珠不假,但很可惜,一張卡牌不會成為她的弱點。
重新綁定認主後,卡牌就是不死不滅的,隻要卡牌師不死,它們受到緻命傷也就是回到畫中繼續活着。
沒有過多擔心小凍,蘇執象擡手架住刀刃,一卷活紙不知道什麼時候纏上了她的手臂,注入異能之後就像铠甲一般,刀劍不侵,緊接着往外一推,将彌殃往後震開。
察覺到她有條不紊的反擊,彌殃擡眼一笑,身形化作餘燼,在蘇執象身後出現,又立即被纏上來的白紙擋住。
蘇執象放給他的異能不多,彌殃自己也清楚這點,所以每一點能力都用在了刀刃上,這一變一化,已是耗掉大半了。
蘇執象和那雙燃燒的眼睛在礦洞中對視。
心是沒亂,但煩躁有餘。
彌殃撤到洞口的懸崖邊,背對湖水。
“我想跟你談個條件。”他的高馬尾被風吹得淩亂。
蘇執象搖頭。
隻要彌殃有朝一日還是她的卡牌,他能做的就隻有掙紮,翻不出别的水花。
她憑什麼要跟掌中之物談條件?
但畫卷中絲絲縷縷的異常通過異能的流動傳入心念,蘇執象瞳孔一縮。
修複小凍的異能沒法輸入。
按理說隻需要一點能量就可以把那個小家夥恢複如初,可不管她輸入多少異能,小凍居住的畫卷都銅牆鐵壁一般,半分也吸收不了。
被阻隔了。
想來是那一刀上附着了阻止召喚物修複的異能。
蘇執象面色逐漸沉下去。
彌殃咧嘴一笑:“感覺到了?當初,我可是為了針對你特意收集了這招。沒有我的允許,你的小果凍怕是好不起來了。”
——至于他的異能到底是什麼,至今衆說紛纭,沒人能斷言。隻能确定是臭名昭著的吞噬類異能。
吞噬類,顧名思義就是兼并别的異能者的能力。
輕一點的是複制,嚴重一點的就是據為己有,乃至消滅别的異能者的存在。
彌殃的各種聲音、外形、異能,都是通過他的吞噬類異能得來的。細節過程莫名,但肯定是罪大惡極。
這招阻斷召喚物修複的能力就是他為自己留的底牌之一。本來想針對蘇執象的那些神話卡牌的,誰知道還沒打到白熱化,彌殃就慘遭封印,一張底牌都沒用出來。
蘇執象冷笑:“那難怪我不知道呢,原來是某人先前敗的太快了。”
“嗯,願賭服輸嘛。”彌殃攤攤手:“不過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好歹也是嘗到甜頭的。不像你,純吃虧。”
舊事重提,俨然戳中蘇執象心中耿耿于懷的痛處。
她秀眉一皺,一根巨大蛇牙貫穿彌殃的肩膀,狠狠将彌殃釘在石壁上。
碎石淅淅瀝瀝落下,空穴中橫過一條幾人粗的紙折巨蟒。它的成型隻在瞬息之間,龐大的異能讓它憑空形成巨大的身軀,出現即命中。
毒素進入血液,傷口發黑的彌殃卻恍若未覺,擡頭滿眼期待道:“我現在有資格和你談了嗎?”
蘇執象沒有回答。巨蟒在她無聲的命令中調轉身軀,蛇頭伸出懸崖之外。
“差點忘了,野獸就是野獸,溝通沒用,得給教訓。”
彌殃是不會死,但痛覺還在。
北部星區正直寒冬,刺骨的湖水溢滿肺泡的感覺可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