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約這才發現,許盼一的大腿上還枕着幾頁薄薄的紙片,他伸手取來,簡單翻了翻,至少關邱的個人線已經一目了然:“不是都寫完了嗎?”
“雖然隻有短短五集,但我想給他完整的一生。”許盼一忽然想起什麼,問:“你們要寫人物小傳的吧?”
“是,不過現在的演員也不一定。”倪約看向尬演對手戲的孫妙草和張逢春:“你想看?”
許盼一很輕地點了一下頭,既忐忑地不敢看他對關邱的剖析,又怕他看不見自己的動作繼續對自己表現得抗拒,他對倪約産生了一種奇怪的應激,面對他,自己會不知不覺變得緊張且很多内心戲。
身前的人卻盯着他的手機一動不動。
逼得許盼一隻能小聲說:“是不方便嗎?”
倪約這才起身去拿。
“我隻是在想,我應該怎麼給你。”
許盼一恍然,自己似乎還沒有他的聯系方式,而現在的人,應該很少手寫。
他不會親自去抄一份吧?
打印機在這種時候被擠出了大腦,許盼一追得很急切,抱着的書和紙片散了一地,甚至因為絆倒電源線,差點把筆電飛出去。
以至于倪約拿着打印稿站在不遠處,眼睛裡沉澱着頗為難解的情緒。
當然,這對于許盼一來說,更多的是難堪,好在他應變能力還不錯:“腳麻了,沒站穩。”他把人物小傳扯過來,強迫自己投入進去。
倪約在他身邊開了一瓶水,聽見他問:“你覺得關邱在國外時是什麼樣的?在和女主重逢又分道揚镳後,又會是什麼走向,如果沒有那狗屁不通的絕症和股權的話。”
這部分并沒有呈現在劇本裡,第二個問題甚至因為倪約已經提前得知結局的更改,沒有再花功夫去做人生支線的題,這不是角色扮演。
但倪約就是覺得少年的話問得很可愛。
“年少的心動很片面,一個動作或者一個場景,就足夠讓人心跳加速。”他把擰開的水瓶遞給了許盼一,自己卻沒開第二瓶:“關邱并不能真正理解女主的努力,不懂她想靠自己奮鬥的堅持,他回國後被她的堅韌打動,也因為曾經的遺憾想要彌補過去,通過資源、财富或者愛,殊不知,他想給的不一定是她想要的,或者說,不是她想要用這樣的方式去得到的。”
“經曆過現實打擊的女主,想要的是能站穩腳跟,永遠不依靠他人的勇氣和本事,而不是簡單的寵愛。”
“是嗎,那現在說出這些話的,是關邱還是你呢?”許盼一眼睛亮亮的,用他曾對自己說的,反将了他一軍:“你那天推開我,是因為我過度依靠你麼?”
倪約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半眯着眼睛,沒有回答。
礦泉水瓶被捏出破碎的聲音。
許盼一固執倔強地要等一個答案。
“許編劇。”倪約卻不想給,隻用那種連工作時都不一定會用到的嚴肅冰冷的語氣說:“至于你說的第一個問題——”
“你是覺得關邱在國外時會愛女主愛的死去活來嗎?但很遺憾,依我愚見,現實往往殘酷,女主或許會成為他聽見某首老歌時心裡塌陷下去的那一塊,但對關邱異國他鄉的生活來說,隻是拼圖裡小小一片,還是千分之一的那種。”
“困住一個人的不一定是另一個人,也可能隻是,某時某刻的某一種感覺,你明白了嗎?”倪約溫柔地伸出手,将許盼一因為口幹舌燥而喝光的礦泉水瓶又拿了回來:“那我幫你扔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