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盼一捏緊拳頭,甲方的領導都在,隻要這麼闖進去,像揍莊仲一樣,把虛僞的湯教授揍一頓,再當場拆穿,就可以痛快出氣.
但自己還在組裡,湯成旺就敢這麼嚣張,不可能一點後手都沒有。
許盼一心裡一沉。
空口白話,沒錄音沒簽字,誰能證明這些話是自己跟他說的,何況,他剛剛交付了一部分重要任務給自己,在外人看來,可算是器重。
不,還有最關鍵的一點,正中的領導剛才和他眼神交換,兩人之間是什麼關系,交情深厚還是利益牽扯?
如果自己真的冒失沖進去,固然可以發洩,但恐怕大概率走的會是自己。
就像當初在那家企業一樣,人家奪了他的專利,還要讓他滾蛋,但他連人家一個手指頭都動不了。
還要吃飯的嘛!
難道去跟Kelly說,你那同學無恥卑鄙,剽竊他人的想法,你他媽給我介紹的什麼人什麼工作!
許盼一捏緊自己寫的人設初稿。
補償啊,原來這是補償——總比一直被邊緣化好,他咬牙,深吸了一口氣。
一轉頭,兩個上完廁所的研究生迎面走過來,或許是正低聲說話,兩人靠得很近,并沒有注意到正前方站着不動的他。
“聽說這次項目預算三千萬,還不包含請明星嘉賓的費用,也不知道老闆接這個活能拿到多少?咱們組又能分到多少啊?”
“六位數應該有吧?不過錢呢我是不想了,也不看看他平時死摳成什麼樣,我上學期幫他忙前忙後報銷跑腿,也就給了我五百塊,我就指望能用這個項目刷一下簡曆,以後找好工作……”小姑娘差點和他撞上,沒忍住,尖叫了一聲:“啊,許老師!”
會議室裡的電視台領導正就這個方案讨論,這一聲喊像失手砸碎展覽的瓷器,驚吓中帶着一種不知道價格,唯恐自己的失誤帶來天價賠償的慌張。
許盼一認出,這個女生是湯成旺的博士生,在組裡算個小組長,平時負責發通知。
他眼神複雜地看了對方一眼。
會議室的門在此刻被擰開,湯成旺穿着一絲不苟的襯衣西褲,優雅地站在桌邊,絲毫沒有驚慌張,隻是招手笑道:“盼一,來,我來給你介紹,這是首都台的副台長段铮。”
那意思是讓他過來打個招呼,但許盼一不為所動。
段铮本來沒理會,但短暫的詭異的沉默讓他擡頭。
湯成旺當即走了出去,恰好将他視線擋住,幾乎是同一時間,許盼一的眼角抽搐,臉色不和諧得好像打翻了染缸。
他明白,這位年輕的校友,已經在門口偷聽多時,且把他彙報的話聽了個七八。
不過,人隻要在組裡,早晚會知道,湯成旺絲毫不見愧疚,抿了一下唇,低笑起來:“聰明人,魚死網破,沒有必要。”
說完,也不管許盼一是什麼反應和表情,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親昵卻強硬地推着他往前走,又向着段铮說:“段台長,這位可是我們組裡的得力外援,我這位學弟之後會負責節目的台本和人設這一塊,他有劇本的經驗和出圈的作品,可是優秀的後生呢,我看這編劇編導也差不多,你們電視台的節目要是缺寫本子的,可别忘了他。”
許盼一努力憋出個笑,伸出手:“台長好。”
——
節目方案電視台上班子會通過後,湯成旺開始前期準備工作,他給許盼一分了兩個助手,就是那天會議室外碰見的,那兩個追星的小姑娘,由她們負責聯絡明星的經紀人,和他們對接需求,好安排人設和劇本。
期間,許盼一私下忍不住找過湯成旺一次。
“為什麼搶我的點子?”
“你是搞文藝創作的,要注意你的用詞,我們是一個團隊,你的點子難道不是給團隊用的?我隻是作為團隊代表發言。”湯成旺微笑:“許盼一,你現在不也得到你想要的,Kelly推薦你說你适合寫人,你簡曆上最亮眼的成就也是這部分,現在不也讓你親自操刀,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說是操刀,但他沒經驗沒精力,這塊餅一個人也吞不下去,最後勢必要瓜分出去,幾個角色,最後由他親自負責的大概隻有一兩個,其他的也就挂名審稿,隻能說,錢還是按負責人的發,這一點上倒是沒克扣他。
可能湯成旺看在校友的份上,也不想把事情做絕。
許盼一仍不吭聲,湯成旺臉色頓時冷下來:“難不成你還真想當編導,繼續做電視台生意?我以為你隻是來過渡的。”
雖然他不怕這個毛頭小子把事情鬧大,沒鐵證的事情,以他跟電視台的關系,也不會動搖他的地位,但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還不知道背後要添多少談資。
“你不是來學經驗的嗎?”湯成旺又說:“如果你真想在電視台找份穩定的工作,在這行深耕,我可以給你介紹資源,不瞞你說,北方乃至華東六省,我多少都有點門生關系。”
許盼一臉漲得通紅,無論是三年前還是三年後,他依然是被欺負的失主,隻是,當年他選擇破釜沉舟,而如今他猶豫了。
如果結果注定竹籃打水一場空,不如,抓住這個機會,坐地起價,往後有機會再讨回來。
許盼一悲哀地歎氣:“好,我可以不追究,但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湯成旺果然還是有點心虛的,立刻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