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蔣劭出事,自己暗示他小公寓可以借他随便住,但他好像完全沒有意會到自己的挽留,倪約臉色不禁又沉了幾分,隻想趕緊把他找回來。
這麼看,他才是瘋子和變态,既不希望人家靠自己太近,又希望他每時每刻在自己身邊轉悠,如果他是許盼一,也會想要逃離吧。
——倪約,沒什麼值得喜歡的。
但他不知道,許盼一心裡那分日漸沉重的擔憂。
莊仲知道他倆住一塊,現在是按兵不動,未來不知道會不會發神經,怎麼能把把柄送到人家手裡,還不如趁沒有鐵證之前,先低調搬出去。他是無所謂,反正都是打工牛馬,但倪約好不容易才開始能接好劇,他那麼喜歡演戲,不能就此斷送事業!
首都房租不便宜,自己蹭住那麼久,跟個老賴皮一樣,簡直不要臉。
冷靜下來的許盼一雖然沒有對倪約祛魅,但他這些日子,又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和喜歡的人之間的差距,尤其是在《殺死我的人》定檔預告出來以後,預約數日增,豆瓣上多了不少觀衆爬樓預熱,他為倪約高興,又因為方銘的事情,切實感到了自己前途渺茫,他絕不能成為喜歡的人的累贅。
所以,即便範小勝那頭再沒有消息過來,他仍繼續偷偷留意房子,并在這之後沒多久,真叫他相中一套價位适中,地段合适的。
隻是,那房東急着回老家處理家事,給當時忙着在電視台錄制綜藝的他打電話,讓他象征性支付少許押金,自己則把鑰匙留下,他可以先将行李放進去,等自己從鄉下回來後再簽合同。
許盼一既不想麻煩孟勳,更不想倪約知道找人送他,便欣然接受,自己平日有事沒事搬一點。
應承的時候不覺得,回家一打包,才發現在倪約家統共沒住幾個月,東西倒是越來越多,而且雜物裡有不少物品并不是他買的,細細算來,不少都是倪約随手給他的,什麼贊助商的禮盒,活動公關禮盒,還有一些由他代言,精挑細選試用後效果不錯但不愛用的産品,一股腦全堆在客房的桌子上。
桌角擺着一隻聖誕曲奇餅幹盒子,花紋精美,裡面的曲奇已經吃完好幾個月,現在裡面裝的都是倪約從各個地方順回來的小零食,他自己不愛吃甜食,但卻很愛攢,拿回來囤在家裡,像築巢的松鼠。
這些東西,許盼一一件沒拿,但因為把自己的衣物裝箱,櫃子瞬間清空,于是全部都整理到了櫃子裡。
所以,當倪約路過許盼一的房間,一眼就發現桌上的東西空了,且那些三到五年用量的日化用品空得十分詭異時,除了變賣他想不到第二種快速消失的途徑,于是,他快步走進去拉開櫃門。
一切都露餡了。
三分鐘内,倪約反複撥了十個電話,手指都在發抖。
他拼命呼叫許盼一。
一個不接,就再打一個,語音請求、視頻請求和電話輪流來。
大概半個小時後,許盼一才回電話過來,聽筒那頭傳來沉重的呼吸,他感覺頭皮發麻,着急地詢問:“你去哪裡了?”
許盼一剛淘了個二手冰箱,搬完東西,正坐在紙箱子上發呆,一晚沒睡整覺,想做體力活來發洩,可做完,腦袋更懵。
“倪老師?你在哪裡?”
“在家。”
“哦,是有什麼急事嗎?那我一會就回去。”
“許盼一!”倪約嚴肅地叫他的全名:“你寫劇本寫瘋了嗎,是覺得不告而别很潇灑?”
“也沒有。”許盼一明白,原來他是來興師問罪的,于是低聲解釋:“對不起,我一直住在你家,總不是個辦法,而且現在劇都播到大結局了……”
他又有什麼理由賴下去,再賴下去,他就真的走不掉離不開了。
倪約打斷他:“你在哪裡?”
“我現在在等房東來簽合同,一會就回來。”許盼一艱難地說:“等我回來說好不好?”
“你在哪裡?”倪約又強調了一遍。
許盼一就沉默了。
倪約冷笑了一聲:“你不說我也能猜到,除非你打算繼續幹回老本行,不然不需要通勤,不通勤首都性價比高的地方就那麼幾個,一個一個找還怕找不到嗎?”
“我告訴你,都告訴你!”許盼一繳械投降,立刻報出小區名,生怕他真的找來,更怕他被人認出來,捅出更大的簍子,他不明白,自己搬出去倪約的反應為什麼這麼大,大到超出他的想象。
他的心又開始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