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仲語塞，他記得規則，但他現在大腦一片空白，突然忘記了十以内的單詞怎麼說。

許盼一寫完劇本先去看了看倪約，聽見隔壁正在砸桌子，忍不住探頭，默默插了一句：“quatre-vingt-dix-neuf。”

“對，對對！”老師從講桌裡擡起頭，激動得鼓掌。

“對什麼，那是我說的嗎就對！”莊仲指着門外，老師順着他手指看過去，許盼一冒頭，大方地打了個招呼。

莊仲忽然想到另外一種可能，眉毛都快吊天上：“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故意的，就那台詞，你還說不是故意的……”

許盼一冷笑：“誰故意的，我話都沒說，就你一個人把話都說完了，呵，那部分劇本都不是我寫的還我故意的，我在你隔壁聽你背了兩天了都還背不下來，你自己苯不要賴别人啊！”

雖然逞一時之快是爽，但莊仲臉色不對，大少爺面子挂不住，又不知道要發什麼瘋，許盼一已經加入團隊，凡是還得站在劇組的角度考慮，又反過來照顧他情緒，畢竟還要拍劇，他要是撂挑子使壞，給劇組添麻煩就不好了。

許盼一想了想，靈機一動，改口：“我也沒學過，你要不服氣，咱們比比，看誰先學會。”

“比就比！”

莊仲心裡攥着一口氣，每天在劇組租的公寓頭懸梁錐刺股，許盼一在學習上非常有發言權，給他制定了一系列痛苦攻關計劃，把他經紀人都給驚呆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勞改。

“我的大少爺啊，要不咱不拍了，你這樣下去，讓我有點害怕，别最後把腦子給學傻了！”

“你說誰傻？你說誰傻！你他媽也覺得我沒有許盼一那個家夥聰明是不是？”

龔四心如止水，不敢再開口：“你開心就好。”

許盼一每天早中晚拉着莊仲一塊打卡學習，倪約沒事的時候就當他倆的裁判，在旁邊守着，本來是把莊仲當作強有力的對手，并做好護食的準備，最後淪落到看他倆小學雞鬥氣鬥嘴，一天學習下來，跟帶了倆皮猴子一樣感覺人都要廢了。

劇組人都在湊樂子，還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聽說他們在打賭，起哄讓他仨安排上懲罰措施。

後來倪約也加入了他們，導演積極充當裁判，讓他們聽寫，做題，朗讀，一套下來如果不能通關，就要選擇用吸管喝廣東涼茶、豆汁以及生吃折耳根，許盼一當然是幫親不幫理，自己一通惡補，就怕倪約不得力，拉着他開小竈，隻有莊仲相當慘烈。

但不過不得不說，經過這半個月的拉練，不僅幾人已是百毒不侵，進步也異常明顯，本來計劃提前進組學一個月，半個月不到就達到了當初想要的效果。

不過，剩下的半月，導演和胡新德又抱了一沓書來：“要不你們把毛概，馬克思主義，近代史，二戰戰争史也再研究一下……”

莊仲充滿鬥志，感覺自己這輩子沒有這麼紅過。

——

莊仲打卡的時候，不小心轉到了微博，他的粉絲面面相觑，還以為他接了打卡學習APP的代言。

後來發現并不是，戰鬥粉們突然慌張，開始懷疑自家哥哥是不是被人盜号了。

既然都發了，删除或是再編輯反倒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莊仲也就放飛自我，開始日常發博吐槽學語言難，看書難，平時曬一曬看書的圖，整得跟期末考試周的大學生一樣。

莊俨給弟弟設置了特别關注，每天都會打開手機掃一眼，無外乎檢查他的營業，但最近消息推送明顯多了不少，在某個會後的下午，不知不覺就看了半小時。

自打拍攝《下一個職業》期間兩人碰過一次面，卻又不歡而散後，莊仲基本沒再和他說過話，他不禁也反思起來，自己态度真的很惡劣嗎？

于是，他在家族群裡冷不丁冒了一句：“我真的很令人讨厭嗎？”

莊爸：“乖兒子，公司誰跟你不對付嗎？你不用管那幫老家夥，你看看老二，要是換老二上他們就老實了。”

莊媽：“老大，你這麼能幹，誰會讨厭你，你看看老二。”

莊家老三：“大哥你怎麼突然開始反思自己了？你可是我親親大哥，業務能力那麼好，對我有求必應，有什麼需要内耗的必要，你看看二哥，都那樣了，還不是整天外耗别人！”

莊俨轉了轉桌上的鋼筆，心想，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他好像也沒那麼不會說話。

“……”

莊仲路過，手賤地點開未讀消息，莫名躺槍，朝群裡扔了個表情包：一群神金.jpg

莊俨不知道回什麼，看他扔圖，自己也到處找表情包，他的收藏還是過年在員工群發紅包蹭來的，一不小心手滑就點了個抱抱。

“……”

不到兩秒，他撤了回來，心煩意亂切回微博，正好刷到莊仲去歐洲後最早發的一條微博——“不要在我面前提黑洞，生氣.jpg。”

評論區裡的粉絲各種扒原因，還有人列出了他這些年投資的清單，無一例外都是虧損，粉絲沉默了許久，連帶看樂子的路人都忍不住安慰他臉黑不怕，抽卡大家都黑，這世界就是個巨大草台班子，大家都是來湊數的，要他潛下心好好演戲。

莊俨不禁沉吟，想起先前吵架的時候，莊仲控訴他們對自己有偏見，再聯想到這小子一門心思進公司，但卻從來不提分股權的事情，想來他并不是為了分家，而隻是因為心裡的不安全感，想要證明自己。

最後，考慮再三的莊家老大依次私聊家裡人：“我有個想法，今晚八點全家開會。”

——

兩天後，就在大家為錢發愁的時候，導演和制片突然帶來了好消息，說他們已經拿到了足夠的投資。

同一時間，莊仲在朋友圈刷到他萬年不冒泡的大哥，居然曬起機票，表示要帶家裡人去歐洲旅行，目的地正是他拍戲的城市。

“……”

評論裡隊形非常整齊，莊仲懷疑他們把共同好友都屏蔽了，專門寫給自己看的：

莊爸：兒子，我來探班了

莊媽：兒子，我來探班了

莊家老三：兒子，我來探班了

“……”

莊仲服了，直接在評論裡回複：莊寶嘉，你複制粘貼走點心！

不過眨眼的功夫，莊寶嘉那條評論就徹底蒸發了，莊俨在群裡拍了拍他。

莊仲私聊過去：“你幹嘛？你複制粘貼手滑了，點到頭像上了？”

電話另一頭，莊寶嘉小聲認錯：“都是我的鍋，着急就發了，還沒來得及改，大哥你要走心一點，要不然二哥不高興了！你不是說他一直覺得被家裡忽視嗎，我們務必要讓他覺得重視，要不然你發條語音吧！”

莊仲正準備背台詞，群消息彈了出來。

一條語音，莊俨發的，不知道這個萬年冰山，聊天終結者會說什麼，莊仲實在按捺不住好奇，伸手點開，結果語音外放，就蹦出三個字：

“親愛的——”

那弟弟兩個字還沒來得及喊出來，就被莊仲火速掐掉，他看看周圍本來在摸魚但突然“勤快”起來的人，惡狠狠拒絕了家裡人的到訪，并退出了群聊。

一家人從來就沒這麼齊過，一準沒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