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捷吞了口唾液,眼神虛虛地亂瞟,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弋桐提起書包要走,吳捷抓住他的胳膊攔住他,“别走。”
“你就……去看一下。”吳捷聲音越來越低。
“吳捷。”弋桐很認真地叫他的名字。
吳捷應聲,眼帶期冀,弋桐冷淡且決絕地推開他的胳膊。
“我和他不是一路人。”
“就一次!”吳捷不放棄,再次拽住弋桐的袖子,懇求道,“你就當可憐可憐他。”
弋桐頓了一秒:“你說什麼?”
吳捷松開弋桐:“啊……”
弋桐反抓住他的手腕不準他離開,語氣冷肅:“你說的這是什麼意思?”
吳捷望着窗外的太陽,幹笑:“哈哈,什麼‘什麼意思’?”
“吳捷。”弋桐提高聲音,微微眯眼,“阮甯他對我到底有什麼企圖。”
還能有什麼企圖,圖你臉和身體呗。
吳捷在心裡想,但他不能說出來,他怕弋桐知道後會闖進病房給阮甯一拳。
“就……就能有什麼企圖,哈哈。”吳捷不敢看弋桐,眼睛直往地上瞟,“他把你當朋友,肯定……肯定希望在生病的時候有你陪着。”
拙劣的演技,生硬的語氣,粗糙的借口。
沒一處讓弋桐相信的。
“走吧,去看他。”弋桐抱臂,“就這一次。”
弋桐猜他要是不同意,估計還得和吳捷磨很長時間。
他晚上還有兼職,沒有那麼多功夫陪他們浪費。
“好嘞!”
吳捷把弋桐的書包甩在自己肩上,殷切地拉開車門,弋桐無言。
吳捷在後視鏡偷看弋桐,他能理解阮甯的執着,誰都想征服一塵不染的高嶺之花,尤其弋桐對他越來越疏離。
等他真把弋桐撩到手了,估計要不了多久他就會喪失對弋桐的喜愛。
弋桐的下巴線條利落,在他歪着腦袋靠在車後座睡的時候更明顯,五官細緻,看起來有種英氣但不銳利的美。
不符合阮甯的任何審美,但就是讓他突然着迷。
大概是真的愛情,雖然阮甯的愛情最廉價。
“我草!”
吳捷開車出神,差點撞上前面的車,猛地打了下方向盤,輪胎與地面産生的巨大摩擦給弋桐的胃造成了巨大沖擊。
“吳捷……”
虛弱的聲音裡有些咬牙切齒。
吳捷頗為心虛,瞧瞧暼了眼後視鏡,弋桐睜開眼,眼眸波光潋滟,微微上挑的眼尾本應多情,他卻冷厭地目視一切,像是被人一點點揉碎,從空茫霧霭中抽出的刀鋒,薄唇抿在一起,更增薄情。
“意外,真是意外。”吳捷嘿嘿一笑,急忙别開目光。
這下是真完了。
本來是想為兄弟的短暫愛情保駕護航,結果差點造成交通事故。
“阮甯開車挺穩的。”吳捷心想這下弋桐肯定得對他有負面印象,他幹巴巴地把阮甯擇出去,免得弋桐實行連坐制度。
弋桐又不是沒坐過阮甯的車,沒心思和吳捷說那麼多,他捂着胃,皺眉問:“什麼時候到?”
“快了快了。”吳捷以為弋桐餓了,忙道,“等到了給你買飯。”
弋桐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嘴唇的血色一點點淡下去。
阮甯坐在床上,訝然道:“你怎麼了?”
弋桐不想說話,直接坐在沙發,吳捷替他開口:“肯定是餓了。”
弋桐:“……”
阮甯:“……”
他想撬開吳捷的腦門看看他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
“那你趕緊去買飯。”阮甯咬着牙支開吳捷。
弋桐還是那副清冷的模樣,阮甯身體朝他那邊傾,小心翼翼開口:“我是做了什麼讓你生氣的事嗎?”
弋桐看過去,阮甯睜着一雙可憐至極的眼睛,微微咬着下唇。
“沒有。”他移開眼睛。
“從我們上次吃完飯以後你就不願意理我了。”阮甯蒼白的臉上浮現出難過,“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惹你生氣了,如果真是這樣,我應該向你道歉。”
弋桐心軟,阮甯一示弱,他就對阮甯生出了愧疚的心思。
不管怎麼樣,阮甯對他是很好的。
“你要喝水嗎?”弋桐歎了一聲,走到阮甯床邊。
阮甯彎起眼睛,眸光晶亮,“嗯。”
弋桐倒水的功夫阮甯一直瞄着人家的腰,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什麼。弋桐把水遞給他,他笑了笑,接過去。
十分無意地碰上弋桐的指甲。
他看了弋桐的反應,和往常一樣沒表情,反而是在發現他看過來時露出些疑惑。
他維持着一貫的微笑,眼神有些挫敗,弋桐看在眼裡,沒說什麼。
阮甯總是無法克制面對弋桐時的心跳,他靠近過來的時候,橙花的清淡香氣輕而易舉就能讓他心神蕩漾。
吳捷說弋桐和宋汝南很像,才不是。
宋汝南的心髒是一望無際的冰川,血肉被藏在積雪之下,除了生活在此的雪鷗,無論是誰,還沒來得及踏入冰川就會被森森寒氣逼退。
如果有人想強硬地在冰川撬動下一塊冰,結局隻能是冰原破裂,溺水而亡。
而弋桐,他是一輪落在人間的月亮,對他懷以好奇的人都可以觸碰到他,但是沒有人能把他抱在懷裡。
“我一直都想問,你的名字為什麼是桐?”阮甯怕弋桐下一秒會提出離開,随便找了個話題,“是鳳栖梧桐的意思嗎?”
“一半吧,我爸是這個意思。”弋桐坐在阮甯的床邊,“我家鄉種滿了桐花,我奶奶覺得我就呆在鎮子裡一輩子平平安安就好。”
阮甯溫溫地笑起來:“我媽媽給我取這個名字,也是希望我能安甯地度過一輩子。”他慢慢湊近弋桐,“真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