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甯立馬在心裡反駁,但是一想說這句話的是弋桐,也許弋桐真的比他更了解宋汝南,就像他不了解弋桐,但宋汝南對他了如指掌。
不,宋汝南不需要自己了解他,弋桐會主動展露自己的一切,毫無保留。
阮甯恹恹垂頭,不想說話了。
門外的雨聲雜亂無章,像一曲毫無默契的交響樂,令人煩躁。
“你的痛苦裡有我嗎?”阮甯從下往上擡眼直直看向弋桐,語氣前所未有的認真。
弋桐坦然和他對視,盡管沒說一個字,意思也已經明了。
阮甯不出所料地微笑,眸光沉暗,一字一句輕咬:“有宋汝南嗎?”
弋桐的眼睛閃爍了幾下,面色有些古怪。
“你看不出來嗎?”阮甯喉嚨裡溢出詭異一聲笑,“他的心窩子是冰做的,暖不熱。”
事已至此,弋桐也能猜出來這對所謂的表兄弟關系并不一般,之前阮甯對餐廳那次的找補也失去了幾分可信度。
“他怎麼樣是他的事。”弋桐不喜歡在人背後論人長短,聲音有些冷淡。
雨勢猛烈拍打窗戶,玻璃震顫,無形的波浪在搖晃,阮甯快咬碎了牙齒,恨恨起身。
“那你就繼續在他身後舔着吧!”
“阮甯!”
弋桐快步去追那個走出去的身影,在阮甯拉開門的瞬間雨幕嘩啦潑來,他隻能停在檐下望向在雨夜踉跄着腳步拉開車門的身影。
車輪濺起一地瓢潑雨水,揚長而去。
心中緊緊繃着一根線,即将斷裂,現在仍然藕斷絲連。車前窗承接着被水痕扭曲的光影,雨刮器越刮越模糊,在一片迷幻的金光色彩裡,阮甯的心髒在隐隐抽疼。
生之欲在精神世界緩慢坍塌,另一個自己卻在緊撐着不放,渴慕有一個人能短暫地救他。
卻是徒勞。
吳捷察覺到了阮甯這段時間的魂不守舍,他戳了戳阮甯的胳膊,小聲詢問:“這幾天怎麼不見你追在弋桐身邊了?”
阮甯從恍惚裡回神,茫然看向他。
吳捷皺眉:“你怎麼老是走神?”
“太累了。”阮甯錯開他的目光。
“是不是熬夜複習了?”吳捷笑他,“這麼用功到最後也隻是擦邊及格,你還不如我。”
阮甯沒有多餘的心力應付吳捷,提了下嘴角一笑了之。
老師在台上滔滔不絕地講着枯燥沉悶的世界電影史,阮甯趴在桌子上耷拉眼皮。
吳捷有心讓他放松,趴在他耳邊說小話:“晚上一起去吃飯呗。我前不久發現了家餐廳,還不錯,裡面不少菜也很适合你。”
阮甯把臉埋在臂彎裡,搖頭。
吳捷晃他,繼續勸:“衛遠川你還記得嗎?我也叫他一起。”
這個名字有點熟悉,阮甯眨了下眼,冷不丁問:“你怎麼和他勾搭上的?”
“……請你注意用詞,不要說得如此暧昧。”吳捷翻了個白眼,“他煩我好幾次了要約你,我再不帶着你去見他他能哭到天昏地暗。”
“行吧。”畢竟是自己無意間惹下的風流債,阮甯勉強打起精神,“就這一次。”
“嗯嗯嗯,就這一次。”吳捷忙不疊應道,餘光瞥見前面的弋桐,擠眉弄眼,“要叫上弋桐嗎?”
阮甯睨他一眼,吳捷奇怪道:“多好的機會啊,既能讓那小子以為你名花有主死心,再也别纏着我,又能讓你弋桐待在一起。”
“不用。”
“真假?終于過了愛情期?”吳捷挑眉。
阮甯扣緊桌角,冷笑:“人家心裡想着宋汝南,我幹嘛去自讨苦吃。”
怎麼又牽扯宋汝南了?吳捷不解。
不過聽着阮甯酸溜溜的味道,似乎是在吃宋汝南的醋,但他又咬重了“宋汝南”三個字,像是在陰陽這個名字的主人。
吳捷分不清阮甯是在置兩邊哪個人的氣,當然按照阮甯的性格,他有極大可能是在怨兩個人。
鈴聲響起來的瞬間吳捷如蒙大赫跳起來,拍了拍阮甯的肩膀喊:“下課了下課了!”
阮甯睜開迷蒙的眼醒來,臉頰有一道鮮紅的印子,眼底彌漫初醒的水汽。
不期然撞上了弋桐的眼,一如他動心的時刻。
簡直是如出一轍,阮甯還是坐在相同的位置,弋桐站在講台。
他把掉在地上的粉筆擦放回去。
阮甯已經找不到那時令自己心悸的感覺,現在場景重演,隻在心頭掠過淡淡的憂郁。
弋桐這個人實在是狡猾,他在不經意間給阮甯展示了一間玻璃房,讓阮甯見識到了最靓麗的景色,卻不肯打開門,隻能讓阮甯繞着透明的玻璃牆團團轉。
阮甯抿了下唇,手掌撐起桌子站起來,慢悠悠走出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