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字别具一格,既不恢弘大氣,也不顯得小家子氣,就如同涓涓細流可潤物,筆鋒婉轉悠揚,似是在娓娓訴說。
但在落款時,卻突然是大筆一揮,筆力遒勁,瞬間有了将軍力拔山兮氣蓋世的風采了。
江玖甯心裡冷哼一聲,原來将軍也走的是“簽名派”啊!
“如此,玖甯可滿意?”寒堯寫最後一個字,緩緩擡頭看着江玖甯,嘴角上洋溢着笑容,那笑容裡看不出絲毫的不耐與敷衍。
江玖甯拿着申請書仔細地核對了一遍,确認無誤後才在寒堯的名字下方,鄭重地簽了“江玖甯”三個字,最後蓋了一個紅彤彤的印章。
完成這一切,她才滿意地遞給老賬房,道:“以後,牙行一切大小财務支出,一概按照這個流程走,沒有申請書上的簽名和蓋章,一個銅闆都不要給這個人。”
說罷,還若有所指地看了看寒堯。
老賬房顫顫巍巍收好申請書,才在賬單上添了今日要支出的銀子。
孫老的動作很緩慢,即使手已經由不得他控制地抖,還是每個數字都寫得工工整整。
還是老了,人得服老。
前殿的院子裡不消片刻就已人聲鼎沸,擠擠挨挨地站滿了人,隻是選人卻沒有這麼順利,孩子們都沒讀過書,教管賬還要先從認字開始教,并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帶出來的苗子。
江玖甯也不急,一扭臉對寒堯吩咐道:“你出個課程表,打明兒起,全院子的人都從認識字開始學起,誰要是偷懶,也莫要在我牙行裡待着了。”
知識才是力量,知識就是生産力,知識就是打開财富的鑰匙。
她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把人一賣便草草了事,如果是那樣,就需要大量的流動人口,和挨千刀的人口販子有什麼區别?
江玖甯不屑于做這種的事兒。
支出了這筆銀子,牙行的賬一下子就空了,好在牙行是一次性買斷的營生,隻需要負擔上百人的吃喝。
然而,人數衆多,就意味着用錢的地方也多。
錢!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有銀子入賬!
待人都散去,江玖甯拉着寒堯給她選衣服。
“要去哪裡?”寒堯問道。
“布匹張家。”
“穿那套粉紅的,張家畢竟要辦喜事了,穿喜慶點談生意更容易成交。”寒堯挑挑揀揀在衣櫃裡掏出一套素粉色,既不顯得張揚奪了主家的風采,又看着就覺得喜慶。
“你怎麼知道我要去談生意?”
“依你的性格,總不能去賠禮道歉吧?”寒堯略微一沉吟。
江玖甯扭臉看他,嘴角勾起一抹俏皮的笑:“那你乖乖在家,等着我打食兒回來。”
“我跟你去。”寒堯上前一步。
“你?”江玖甯微微挑眉道:“你就不要抛頭露面了吧?”
“怎麼?”寒堯反問:“真把我當未婚夫君了?看得這樣緊?”
江玖甯臉頰頓時又發了燒,連忙澄清:“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你是擔心我身份暴露。”寒堯溫聲道:“放心,連盧金嵘都不認得我,尋常百姓又如何認得?”
江玖甯沉思片刻竟也覺得有道理,大多數人也不過和他一樣,隻聞其名,未見其人。
“即便如此,也不需要你去,我自己足矣。”
她一個生意人,這麼一個小小的交易,她還不是手拿把掐嘛?
“我不放心。”
“有什麼不放心的,我是去談生意,也不是去砸場子。”江玖甯無所謂地道。
寒堯不依不饒:“那你就放心我嗎?留一個叛軍頭頭在家可是很危險的。”
江玖甯凝視着他,眼中的寒堯模樣憨态可笑,對于他的話一時不置可否。
就在此時,寒堯突然嘟起了嘴巴,臉上浮現出一種極度委屈的神情,像一隻被冷落求關愛的小動物,又像是會撒嬌的熊孩子,帶着幾分嬌嗔道:“就算你不害怕,人家害怕。”
江玖甯頓時哭笑不得。
這家夥哪學來的亂七八糟的?
怪惡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