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遠處傳來鹧鸪的響聲。
祈無疆與同行的醫師睡在一塊,帳篷中靜谧得隻能聽到呼吸聲,聽着醫師平緩的呼吸,他深吸了一口氣輕輕畫了一個陣法,将安神咒悄然覆在他的身上。
随後門簾輕輕晃動,他透過縫隙看到那個什勒在外面守夜。
他擡起手劃拉出一個陣法向他飛去。
怎麼回事?
在他身上竟毫無作用……
祈無疆沉了沉臉色,明白了一件事情,所處之地充滿了謊言。
他可能不是普通的小厮,是專門保護皇子的侍衛,自然不是普通人。
他的安神咒對于靈力高的術士無效,現在隻能另尋方法。
沉思片刻,帳篷外的人正死盯着他這裡,好似是在提防他,現在也不敢輕舉妄動。
還是先将其他帳篷中的人搞定,再來處理他的事情,思忖完,他将符嬰召喚出來。
遞給他幾道符後,他便溜走了。
待到靈寵回來後,他掏出自己的剪紙娃娃,在上面施咒,手中的紅紙頃刻間活了起來,扭捏着身體跳下地面,在帳篷下的縫隙中穿堂而過,随後便從眼前消失了。
帳篷外,黑夜間周圍一片漆黑,隻有少數獸類的眸子發着光亮。
什勒低頭的片刻,叢林間出現了一個黑影劃過夜空。
‘嗖’的一聲,速度極快地在黑暗中消失。
“誰!”什勒立即警覺,站起身看了一眼安靜的帳篷,确認沒有變化後,便朝動靜處追了過去。
在他離開後,其中一個帳篷的門簾被掀了起來,很快便放了下來,隻留下小幅度地晃動。
趁着四下無人,祈無疆偷偷摸摸地溜走了。
他知道隆二也知道村子的方位,為了不讓他搗亂,他隻能先行一步去布陣困住他們。
趁着夜色,他沿着東北方向離開,确認了陷阱的地點,便在這裡布下迷宮陣。
這個迷宮陣大概能困他們兩三天,應該是足夠的。
他的眼眸裹着暮色的深邃,細長的睫輕輕煽動在眼下留下陰影,蓦地沉了沉氣,身影隐于黑暗中,向目的地出發。
腦海間在思忖着姬紗說的故事,她是個可憐的女子,被封建陋習變成現在的模樣。
要破解嬰靈和她的心結,便要找到她們當時待的地方。
姬紗說過當年她所在的村子叫河圖村,但是已經一百多年了,眼下誰也不能确定是否有變遷。
曆史演變的那麼快,真的還存在嗎?
符嬰從乾坤袋中鑽了出來,一路爬到了他的肩頭,估計是袋中颠簸,擾它清夢,這會兒已無睡意。
“精神點。”祈無疆忍不住唠叨了一句。
“唔。”他的小爪淺淺捏着他的肩頭,不滿地鑽出一聲奶音。
他的靈獸确實還小,現在這個階段不過是正常孩童的一歲左右,隻不過他通人性,而且很聽話。
突然之間,四下無人的林中響起一個聲音。
他臉色一變。
殘月高懸,周遭漆黑,有誰會這時出現在密林中?
“救命,救命!”
從不遠處傳來一個男人呼救的聲音。
叢林間經常會有蟄伏在暗處的妖獸,這些妖獸異常狡猾,修煉百年以上的妖獸會幻化成人形,然後設陷阱引人下套。
同情心,屬于人類的仁慈,卻也是弱點。
祈無疆停了下來,警惕地盯向黑暗處,一邊命符嬰拿着夜明珠前去查看。
随着光源離聲音越來越近,他看到了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誰在裡面?”他變了變臉色,往前走了幾步,探着頭往下看。
“有人,終于有人了”裡面的人聽見了動靜欣喜萬分,連忙高聲呼喊求助:“救命,幫幫我。”
确認是人類後,祈無疆這才放松警惕。
這個洞估計是獵戶設下的陷阱,裡面的男人已經脫水,聲音都有些沙啞了,應該待了有一天了。
他靠着夜明珠看了看四周,尋找有用的工具:“你等着。”
旁邊是個小山坡,上面爬滿了粗壯藤條,這個能撐住一個人的體重。
“生機盎然大千,通禀玉清,借物施為。”他送去一張符紙,借着萬物生機的力量,将它延伸到洞裡。
洞裡的人拽着藤條的手開始餘力不足,祈無疆趕緊催動靈力将藤條捆在他的身上,才将他成功拽了出來。
仗着夜明珠,他看見這個男子身着粗衣,皮膚黝黑,像是幹農活的,倒是年紀不大,應該與他相仿,身上都沾染着黃土灰漬,已是蓬頭垢面,屬實有些狼狽不堪。
“多謝少俠,多謝少俠。”他起來連聲向他磕頭道謝。
“慢着,我可受不住,”祈無疆出手制止他的動作,盯着他幹澀得已經翻了皮的嘴唇,不忍地從袋子裡掏出水囊遞給他,“喝點水。”
男子謝過之後,接過水囊大口地嘬了幾口,一下子水囊就見底了。
他着急地喘了喘粗氣,恭敬地将水囊還給了他,“多謝少俠,小人康延平,家住幾裡外的溪原村。”
“在下祈無疆,是個捉妖師。”祈無疆拱手示意,瞅了一眼旁邊的洞:“這洞看着挺大的,你怎麼會掉下去呢?”
“小人村裡常年缺水,我也是着急出來找水源才掉入了陷阱。”康延平的臉色仍有些沒有緩過來。
祈無疆聽見他所說的村莊與自己要找的地方并不對等,回過神提醒着,“那你下次走路注意點。”
他留了一個心眼往下問了一句:“你們村曾經是不是有個名字叫河圖村?”
康延平臉色一愣,在驚訝他知道這個名字,略有疑慮地點了點頭:“是,但是很久之前便已經改名了,祈道長是怎麼知道的?”
“也是閑聊中得知的。”祈無疆微微一笑,擡眸看了一眼天色,都已經亥時了。
暮色蒼茫,安靜到能聽見昆蟲的鳴叫,現在不是談話的時候。
康延平也意識到天色已晚,連忙開口說:“祈道長,更深露重,你幫了我,要不便在小人那裡休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