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無疆心裡焦灼,緊緊攥着手站在一邊不敢妄動,隻能看着格木仁開始施展巫術。
一團青綠色的煙氣開始萦繞在他的周圍,他并不是第一次看到巫師做法,但卻讓人覺得這裡面的氣息太怪異了,仿佛是亦正亦邪,當初巫池也是這樣施展巫術,他應該慶幸這裡的巫術都用在了正道。
他收回思緒,将視線落到了巫池的身上,看着他無聲無息地躺在那裡。
這一刻,他明白巫池之前看見親生母親被河水淹沒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死亡讓人心生恐懼,幾天前還活生生的人,現在變成悄無聲息地躺在眼前。
他一定要找回他身上丢失的神識。
煙氣散去,巫池的周身圍繞着一圈水層,這些聖水在保護他的肉身。
“聖水能維持幾日?”祈無疆問道。
“三日。”
祈無疆凝思一會便問:“山神所說的,你應該都聽到了,他現在身上丢了神識,你可知他之前可有印象深刻的地方?”
“自他弱冠後,我便離開了他的身邊,之後的事情我不知曉,”格木仁沉思了一會,神情有一絲松懈,道出一個地點,“之前他的母親當年葬在了蘇阿神河,那裡或許可以找到一些線索。”
“我還需要他身上的貼身之物。”祈無疆回頭看了巫池一眼,不知可以得到什麼。
“他身上的短笛是我當年親手做給他的,這個或許能幫到你。”說罷,格木仁轉過身把櫃子上擺放的短笛取出來遞給他。
祈無疆接過短笛,觸碰這把短笛的時候,腦海湧現出巫池挺拔着身姿站在月下吹奏短蕭的場景,他深吸一口氣握住了短笛,随後擡眸看着格木仁。
“山神所說的事情,還望格老禀奏疆王,還蘇阿山一個太平。”
格木仁輕愣着,擡起頭看向祈無疆,最後長歎了一口氣:“老夫盡力試試看。”
祈無疆颔首施禮,正想轉身離去的時候,看到隆極想跟過來。
“隆極,你還是别跟過來了,”祈無疆擡眸看着隆極雀躍的神情暗了下去,岔開話題,“礦場一事,還需要你來出面,你是尊貴的外客,他們怎麼樣都要給你幾分面子。”
隆極眉心微蹙,對上他的眼睛,還是答應了。
祈無疆不求雪山一事會就此解決,但是這件事情能幫就幫,他不會強求。
他拜别他們,匆匆走下樹屋,然後來到了蘇阿神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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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流靜靜流淌,養育黑深寨族人長大的母親河,帶着歲月的印記川流不息。
他當初就是順着這條河流漂走的,經過上次的洪水,現在河道已經擴寬了,河水清澈見底,一點異樣也沒有。
順着河流看去,他想找的東西并沒有出現。
“陰陽天目,徹看内裡,探!”祈無疆探視着河裡的動靜,卻依舊找不出怪異之處。
“不行。”祈無疆氣急敗壞地扔了一顆石子投進水中發洩。
豈料!
一個青綠色的光源極快地從水裡竄了出來。
祈無疆一陣錯愕,眼前這個神識居然逃過了法眼。
“哪裡跑!”
可是下一刻,神識的光圈慢慢地擴大,他緊皺着眉頭定眼看去。
神識的屏障中出現了巫池的記憶,他看見了巫池的母親躺在一個木筏上,然後黑山寨的族人一聲令下,水浸濕了她的頭發,然後進入她的耳朵,女人的容顔逐漸被水淹沒。
視線随之上移,一個穿着黑袍的男人在與巫池說話。
“阿丕努,你的母親是因為你而死的。”
男人冰冷的言語中是對孩子的厭棄,祈無疆怔住了,人有生老病死,巫池的母親明明是生産後得不到很好的護理才生病去世的,怎麼能去怪他。
孩子都是因愛出生的,為什麼要把怨氣撒在孩子身上。
他何錯之有?
他看到屏障中畫面倒映出了巫池稚嫩的臉,這就是他第一次接觸死亡,對象卻是自己母親。
孩子的臉上有不解、厭倦、克制,這是十歲的巫池所表現出來的情緒。
母親逝世的畫面也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腦海中。
那個男人是他的父親嗎?
竟然說這樣的話,把所有的事情怪罪在孩子的身上。
祈無疆的臉上露出了憤然的神色。
随後畫面消失了,神識閃爍的光芒一變,變成了另一種顔色,上面冒出了黃色的光芒。
他面露驚色,正想把短笛拿出來的時候,黃色的神識倏然竄入樹林中。
“不要!”
“别走!”
他在慌亂之際丢失了神識的蹤迹。
最後一點光芒隐于樹林中,随後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