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執予差點沒把水吐出來,腮幫子鼓了鼓,還是咽了下去。
遊忱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一點。
溫執予瞪了他一眼,“供應機賣100貢獻點3升。”
而遊忱賣100貢獻點1口。
遊忱一攤手,鑲着陽光的身影格外燦爛,“那你去買供應機的啊?”
溫執予面無表情地給他轉貢獻值。
然而終端卻顯示:【您的身份卡已鎖定,請前往最近的避難區管理處激活女娲之眼,解鎖身份信息。】
遊忱故作驚訝地“啊”了一聲。
“忘了告訴你,避難區的居民身份是跟女娲之眼綁定的,不解鎖它你連錢都付不了,約等于半個黑戶。”
他十分刻意地頓了一下。
“真不巧,最近337區在清查黑戶,好像……明天就會查到我們這,你最好今天去辦,順便提醒你,管理處四點半下班,現在……”
遊忱看了一眼牆上的挂鐘。
“已經十一點了。”
溫執予:“……”
溫執予:“你故意的。”
遊忱抿嘴笑,岔開話題:“這100貢獻點先欠着,供應機可沒我這麼大方,還讓你欠錢。”
溫執予忍住了把手裡的水壺扔遊忱臉上的沖動。
他放下水壺轉身要走,肚子卻不合時宜地叫了一聲。
“咕——”
委委屈屈,虛弱又可憐。
遊忱“噗嗤”笑出了聲。
溫執予頭也不回地拉開門。
“等等。”遊忱立刻出聲,“來都來了,一起吃個飯吧?”
眼見溫執予連應一聲都懶得應,他快步走到廚竈旁,掀開了炖鍋的蓋子。
溫執予本來是要走的,但蓋子掀開的瞬間,那股混合了酸甜和醇厚肉香的濃郁氣味一下充滿了巴掌大的屋子,像粘稠的蜘蛛網粘住了他。
他的胃背叛了他。
溫執予停住了腳步,喉嚨滾了一下。
遊忱撐着廚房的桌面,注視着另一個人的背影。
溫執予慢慢轉過身子,視線在炖湯與遊忱那張帥得慘絕人寰的臉之間遊移了幾趟,最終停在了炖湯上。
“……多少錢?”
遊忱:“買水送的。”
像是為了證明什麼,他舀出一碗,端到了正方形的小桌子上。
“你可是我的病人,我對病人一向都很大方,應送盡送。”
溫執予一個字都不信。
但是他昨晚已經虧待了可憐的胃一次,再虧待一次就太殘忍了。
溫執予的原則之一:唯吃飯與睡覺不可辜負。
猶豫片刻之後,他繞過遊忱,從廚房拿了幹淨的湯勺,用壺裡的水沖洗後坐到桌子旁。
溫執予的原則之二:對待自己讨厭的人,能動手絕不動嘴,能無視絕不重視。
他舀起湯,軟糯的番茄和炖得酥爛的牛肉被濃稠的湯汁調和在一起,入口即化,混着洋蔥的辛香。
溫執予眯了眯眼。
好吃得有點過分了。
頭頂又遞來一個紙包,溫執予擡起頭,是兩塊面餅。
遊忱拉開對面的椅子,分給溫執予一塊餅,自己拿了一塊。
餅還是酥的,似乎剛剛出爐,面粉的香氣配上濃郁的湯汁,每一口都飽滿充實。
溫執予像貓一樣一口一口地把炖湯吃到一點都不剩,随後舔了舔嘴唇,餍足地往後靠了靠。
“滿不滿意?”對面傳來遊忱的聲音。
溫執予掀起眼簾看了對面的人一眼,他發現遊忱沒有喝湯,隻是在幹啃面餅。
真是浪費。
他斂下眉眼。
就在遊忱以為溫執予不會開口時,忽然聽他輕輕道:“好吃。”
聲音很柔軟,像一片羽毛,輕盈地飄落在水面上。
遊忱手中動作一頓。
溫執予天生氣質清冷,鼻梁挺,嘴唇薄,皮膚也是冷白色,發色和眸色卻極黑,下颌線條鋒利,又不喜歡說話,總是繃着,給人一種非常不好接觸的感覺。
但聲音卻溫和又柔軟,讓人一聽就心癢癢。
遊忱一口吃光剩下的面餅,拍了拍手上的面粉,“那……”
溫執予:“錢先欠着。”
遊忱挑了挑眉,“都說了送的,怎麼?我在你心裡就那麼沒信譽?要不是看在你是我病人的份上,我才不會虧這個本。記得給我個五星好評。”
溫執予自動忽略多餘的話,意猶未盡地眯着眼,聲音裡帶着一絲滿足的喑啞。
“在哪兒?”
“什麼?”
“在哪給你五星好評?”
遊忱愣了一下,微微上揚的嘴角停在綻放成一個笑容的途中。
窗外忽然傳來一陣悠揚的旋律,伴随着熟悉的女聲:
【各位居民午安,現在是主塔時間:十二點整。】
溫執予被吸引了注意力,扭頭看去。
一樓的窗沒有關,風略過陽台,撩起他的發尾,就好像有許多隻黑蝶從他發間鼓着翅膀飛出。
遊忱恢複了笑盈盈的模樣,咬了一口餅,慢慢嚼着。
“我下午要去管理處,可以順便帶你去。”
溫執予聞聲回頭。
買藥需要終端付款,既然決定留在避難區,的确需要先解決身份問題。
遊忱:“路費100貢獻點。”
溫執予微微皺眉,似乎是算了一下,“成交。”
遊忱咬着最後一口餅起身,“謝謝惠顧。”
他轉身回到廚房收拾,溫執予等了一會,見他沒有回話,又問了一遍:“在哪給你五星好評?”
遊忱回頭看了他一眼,“你現在給不了。”
溫執予歪了歪頭。
“我們的服務是終身制,直到你死了,或者變成腐化物才算結束,在你最終失去人類意識之前評價窗口才會打開。”
遊忱點了點右耳。
“女娲之眼會監控你的狀況,如果有那一天,它會提醒你。”
他又彎了彎嘴角:“還會給你放一段臨終關懷慰問,是不是很貼心?”
溫執予:“……”
遊忱:“我一點出發,你要收拾什麼的話就快去收拾,等會在門口看不見你,我就走了。”
溫執予沒再說什麼,起身離開。
等他走後,遊忱把碗收回廚房,連着竈台上的鍋一起放進水池。
黃銅色小鍋内的湯隻剩了薄薄一層,肉汁間露出燒得烏黑的鍋底。
鍋裡的湯,原本就隻有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