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執予：“？”

倒在資料堆裡的趙澤：“？？？”

趙澤：“米藜！你有病啊！”

米藜吓了一跳，轉身看向趙澤，“趙、趙主任……您……也沒事吧？”

趙澤張口就罵：“也你個頭啊？我看着像沒事嗎！”

其他三個辦事員後知後覺跑到趙澤身邊的，把他從資料裡拉了起來。

此時溫執予已經認出了面前的人就是協濟醫院裡那個女病人。

他微微皺眉。

這個米藜親眼見過他殺了那個拾荒者……

其他人忙着撿資料，趙澤指着米藜罵：“愣着幹什麼？快去叫劉處來！”

劉處是管理處的總負責人，也是趙澤背後的靠山，就是仗着他的包庇，趙澤能夠在這裡為所欲為。

米藜往後一縮，“可……可是……”

趙澤：“可是什麼！這個腐化病公然毆打辦事人員，今天我就要把他丢進監獄！清除！！”

他惡狠狠地瞪着米藜，“快去，十分鐘内我看不到負責人你明天就别來了！”

米藜咽了口唾沫，眼底閃爍着細微的波動。

要是放在以前，她一個字都不敢忤逆趙澤。

這份管理處的工作是她費盡心力從幾千人的競争中赢來的，而趙澤随便動動嘴就可以把她辭退。

假如沒了工作，不僅要帶着家人搬回裂溝，過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還在上學的妹妹也會因為沒有學費辍學，重複她走過的這條辛苦的老路，和她一樣面對這個沒有任何希望的牢籠般的未來。

可現在不同。

她瞄向溫執予，在撞到他平靜的目光後一咬牙，轉身離開了登記口。

身後還在傳來趙澤的聲音。

“你們幾個把他給我看好了， 0732是吧……把他的義工也給我找出來，不拴狗繩就出門咬人，共助會也救不了你！”

米藜跌跌撞撞地跑向電梯，一邊懊怨一回來就碰上趙澤發瘋，一邊又慶幸碰上的是自己。

幸好是自己！

她看了一眼電梯前擁擠的人群，指示牌上畫着向左的箭頭，旁邊寫着“負責人辦公室”六個字。

她果斷右轉，進入另一條狹窄的走廊。

喧鬧的人聲逐漸消失，走廊裡隻剩下一人匆匆的腳步聲。

……

泥之塔100層，會議室。

路野聲音簡直要掀翻屋頂。

“别放屁了，盛非霁，我TM不可能因為你那幾個星雲症就同意開放避難區！”

盛非霁揚着下巴，高傲地回道：“跑了個腐化物不是因為你的工作失職嗎？憑什麼讓我的病人為你的錯誤買單？”

路野：“愛買不買，沒事就萬事大吉，有事就一起完蛋，就這麼簡單！”

盛非霁：“你！”

他深吸了一口氣。

“共助會的遊卵已經很久沒在泥之地降落了，多少病人為此耽誤了治療而腐化！現在好不容易收到遊卵起飛的消息，因為一個不知道存不存在的腐化物錯過這個機會，跟親手殺人有什麼區别？”

路野咬牙道：“該死的人早晚會死。”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吵，泠泠雨一言不發地聽着，時不時喝一口水，或者看向窗外。

厚重的烏雲彌漫在泥之地上空，像一塊塊翻滾湧動的黑斑，沉沉地壓着水面。

她能聽到每一滴雨的聲音。

嘀嗒、嘀嗒。

每一滴水都有自己的生命。

它們從湖水中誕生，又落回湖水裡，成為更廣闊的整體的一部分。

有時候她會想象自己也是一滴水，随着溫度的變化蒸發、液化，重複循環。

她隻用跟随天地間的規律運轉，不用去思考接下來要做什麼，也不需要背負上萬人的生命。

她隻是一捧水中不起眼的一滴。

“……監管者。”

盛非霁的聲音喚回了她的注意。

身穿共助會制服的一級執行官揚着下巴，雙眼微眯地看着她。

“時間緊迫，為了泥之地的星雲症患者能接受更好的治療，我請求開放避難區，迎接近期巡航的遊卵。”

泠泠雨沒有立刻回答，會議室裡也沒有人再出聲。

停了大約半分鐘，淡金色頭發的少女緩緩開口：“近期或許不是合适的時間。”

她的聲音又輕又柔。

“協濟醫院的腐化物是死是活還沒有定論，既然已經封鎖，還是等路長官的排查結束，确定安全後再開放避難區吧。”

盛非霁聞言微微皺眉，路野則是哼了一聲。

唐花嶼冷眼看着這一幕。

就在這時，會議室的門開了一條縫。

細小的吱呀聲響起，一個執行軍連忙走到門邊。

片刻後，那個執行軍回到唐花嶼身側，低聲耳語。

“找我的？”唐花嶼有些意外。

他推了推眼鏡，看向門口露出半個腦袋的米藜。

會議還在繼續，話題進行到了盛非霁指責路野曾打算徹底清除協濟醫院太過殘忍上。

唐花嶼把懷裡的資料交給傳話的執行軍，低聲囑咐：“會議結束後把這個交給路長官，别讓他扔了，還有他的煙，記住，一定要等做完總結才能給他。”

執行軍點頭。

唐花嶼快步走到門邊，臨走前，他又看了一眼會議室。

争執聲此起彼伏，而坐在最高決策位上的少女偏頭看着窗外，目光久久地落在綿密的、連續不斷的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