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段時間總是無端的回憶起往事,或許是因為眼睛暫時接收不到新的畫面,隻能反複的提取舊事。
她偶爾會想起上一任起靈。眼看他任族長,眼看他成家,眼看他赴死。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以為他是她所知的張起靈,她甚至因為他結婚傷心了很久,後來突然有一天發現時間對不上——張起靈可能還沒出生。
今生的記憶占據了一大半,前世的記憶已經很淡,她甚至不太能回憶起來曾經站在舞台上的自己了。已然是兩個世界。
張海樓過來提醒她雨濺濕了衣服。
“這點雨不會着涼。”她道。
“衣服髒了不要洗?”張海樓吐槽道。
她真是自作多情了,還以為今個兒太陽打西邊出來,張海樓過來關心她,感情是怕衣服被弄髒。
她沒搭理張海客。
“言,你能不能學學我老大,老實點回屋裡躺着?”
“我又不是豬,從早睡到晚。”
互動了幾句話,張玉言便嫌張海樓煩,從門後摸出一把傘往雨裡走。張海樓追上來問她去哪,她說去散步,讓張海樓别跟着。
“别走太遠,外面的地形你不熟悉,容易摔。”張海樓囑咐道。
她揮揮手,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後一個人出了院子。院外的民居很密集,張玉言順着巷子溜達,往往能聽見巷裡人家的細微談話聲。
因着失明,反而聽力遠勝從前,在她出了院子沒有多久後,聽見有腳步聲跟了上來,不遠不近的吊着,大約是張海樓不放心她。
轉過一個拐角,張玉言聽見前面有兩家人在吵架,用的是本地方言,吐字清晰語速極快,每一個字她都能聽清楚,卻聽不懂雙方在說什麼。
堵在巷裡的約有七八個人,她要是從中穿過去會不會被雙方認為她是在挑釁?然後一緻将矛頭對準她?
她駐足于巷口,猶豫着要不要往前走。這時身後一直跟着的腳步聲趕了上來,無比自然的攬住她的肩,給她調轉方向,面向回去的路。
“海樓,怎麼沒打傘?”她一邊問一邊将雨傘遞給張海樓,張海樓沒有說話,但他接過傘。
雨傘罩住了兩人。
雖然奇怪于張海樓的态度,張玉言還是問道:“不是不讓你跟嗎?”張玉言對于自己和張海樓的關系還是有b數的,張海樓對她的關心基本上都是看在張起靈的面上,或者就是張起靈的授意。
張海樓沒說話,但她不在意,自顧自的道:“等我的眼疾恢複,也就到了要告别的時候了。我猜你老大會不告而别,在我恢複的前一天消失——當然這隻是我的猜測,畢竟他就是這樣的人。
“我曾經有個朋友,和你老大很像。不過我那個朋友非常孤僻,沒有人愛他,所以他也不會愛人。好在你老大起碼是有愛人的能力的吧?”她不确定的問道。
在她的認知裡,她所見的張起靈是有愛的能力的,他沒有遭受原書中那麼多利用,也結識了一批小夥伴,如張平山幾人,隻有不愛說話大概是天性。
“我看見過未來。有你,也有起靈。可惜沒有我自己,我的前路渺茫。”張玉言長歎一口氣,“我是有點喜歡張起靈的。大概是的。
“可這注定沒有結果。”
張海樓仍不說話,反而停下了腳步,張玉言不明所以,也跟着停下,畢竟傘在他手裡,不停就會被淋雨。
“一直不說話,這可不像你,不應該嘲諷我兩句嗎?”張玉言擡手拍了拍張海樓的肩,感覺高度好像不大對,“你好像有情緒?”
對方過了半晌才緩緩回道:“我從未有過如此開懷之刻。”
字句清晰而堅定。
這不是張海樓,是張起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