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言看了看遠處的雪山,又看了看張起靈,不由納悶了起來,總覺得有什麼劇情被自己蝴蝶掉了,但她一時想不起來,便爬上張起靈所在的裸岩,要和他歇在一處。
衆人各有心思,一邊看風景一邊休息。
過了些時間,張玉言休息夠了,便無聊的坐起來,四周一片白雪覆蓋,沒有一點特别的痕迹,這裡如果有陪葬陵,也肯定是被埋在了雪裡,入口應該在腳下的雪層中。
吳邪他們都站了起來,圍到陳皮阿四身邊,想商量下一步如何是好。
陳皮阿四經過這麼強度的跋涉,還是沒有緩過來,郎風拿着酒葫蘆遞給他,讓他泯了兩口。華和尚給他揉了揉後背,促進他血液的流動,他的臉色才逐漸緩和,但是整個人看上去還是非常的萎靡,他略微看了看四周的山勢,說道:“寶穴的方位就在我們腳下,我也沒有好辦法,下下幾個鏟子看看雪下面有什麼再做打算吧。”
雪比泥軟的多,探鏟打的很順,華和尚他們手腳極快,很快雪地裡就多出了十幾個探洞,不過,幾乎所有的鏟子敲進去雪坡中五六米左右,就怎麼也敲不動了,胖子以為葉成瘦猴一樣沒力氣,跑去幫忙,用了蠻力,也還是隻打進去一點,每次拔出來一看,鏟子什麼也沒帶上來。
華和尚看了看鏟頭,發現鏟尖上粘着一點點的冰晶,就知道了怎麼回事情,下面是凍土和冰形成的冰川面,和混凝土一樣硬,鏟子穿不透,自己也帶不上什麼來。
“這裡下了幾千年的雪了,雪積壓多了就會成冰,你說會不會陪葬陵給凍在下面的冰裡了?”胖子問。
潘子道:“主要這些雪太礙事了,咱們有沒有炸藥,我當兵的時候聽幾個兄弟說,他們在大興安嶺的時候,那裡的生産大隊有定期的上雪山雪坡清血。隻要一個炮眼,就能把這些雪全炸下去,省心的很。把雪炸了,雪下的情況就一目了然了,咱們再找就方便很多,也省得挖盜洞了。”
華和尚捏了捏雪,“炸藥我是有,但是你看咱們頭頂,在這裡放炮會不會是自殺?”
上面是高聳的萬丈雪崖。前後一直延伸,連着整條雪龍一樣的橫山山脈。
潘子看着也有點發暈,不過還是堅持道:“長白山是旅遊景點,這裡每點也會進行清雪,我感覺問題不大。你不大這些雪清掉,那咱們就乘早回去,你想在雪山裡挖藏在雪裡的東西,和大海撈針不是一樣嘛,我告訴你藏地雪山找落難的登山隊,也是這麼做的,沒有别的好辦法,老頭子醒了,就算定準了穴,你還得用炸藥,不然盜洞也絕對打不下去。這一炮,你還就放定了。”
吳邪想想不妥,不同意道:“這風險冒的太大了,我甯可花點時間用鏟子來鏟。”
張玉言卻知道這山是炸定了,她猶豫再三,決定再做一個小小的嘗試,如果還是出現變故,後面就不再嘗試改變劇情了。她沒聽其他人說了什麼,而是四處張望了一番,找到了一個比較安全的藏身點。
順子在邊上喝茶,看見吳邪他們安置炸藥,不由大吃一驚,但他環視一圈似乎在找人,最後目光鎖定了躲得遠遠的張玉言。被發現藏起來,張玉言有些尴尬,朝順子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順子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權衡利弊,最終提着茶壺走到張玉言旁邊蹲下了。
随着順子的動作,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張玉言的位置,見張玉言隻是龇牙笑了笑,沒有幹擾的意思,便不管她和順子了。
郎風的表現極其專業,幾乎就沒讓其他人插手,他自己一個人幹活,□□根據一種受力結構的模型排列好,他揮手讓所有人都爬到裸岩上去,以防等一下連鎖反應把衆人一起裹下去。
郎風一按□□,平整的雪面一下子開裂了,然後大片大片的雪塊開始象瀑布一樣向坡下傾瀉而去,坡度也一下子變得更加陡峭。
不過這樣的傾瀉并沒有持續多遠,滾下去的雪片就停止了,雪坡下露出了一大片渾濁的,凹凸不平的白色冰雪混合層。
胖子在邊上閉着眼睛,一直還以為沒有爆破,吳邪搖裡了搖他,他睜開眼睛一看,驚訝道:“呀哈,這真沒什麼聲音,神了。”接着馬上忐忑不安的看了看頭頂。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郎風的技術過硬,除了上方一點點的雪因為下面失去支撐而下滑之外,似乎沒什麼問題。
吳邪朝郎風豎起了大拇指,潘子也拍了拍他,做了個你厲害的手勢。
郎風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可還沒等他的嘴角裂的足夠大,突然一塊雪塊就砸到了他的頭上。
幾個人臉色都一變,胖子急忙揮了揮手,低聲道:“噓!”幾個人又擡頭一看,隻見幾人頭頂上大概一百多米的高處,雪坡上,逐漸出現了一條不起眼,但是讓人心寒的黑色裂縫,正在緩慢的爆裂,無數細小的裂縫在雪層上蔓延。随着裂縫的蔓延,細小的雪塊滾落下來。
“所有人不準說話,連屁也不準放。”胖子用極其輕的聲音道:“大家往玉言那裡去。”
“不可能啊。”郎風在那裡傻了眼:“我算準了分量——”
華和尚捂住了郎風的嘴,示意他有話以後再說。幾個人都是一頭冷汗,一邊看着頭頂,一邊蹑手蹑腳的背上自己的裝備。
張玉言躲在山岩下面,看着斜上方的裂縫,示意吳邪他們過來,兩塊山岩之間的雪坡已經全沒了,剩下的是冰川的冰面,滑的要命,這時候也沒有時間換冰鞋了。胖子把繩子系在自己腰上,自己就咬着牙踩到冰層上。一步,兩步,三步之後,他已經穩穩爬到了張玉言所處的石頭上,拽着腰裡的繩子,看了看頭頂,招手讓其他人過來。
先是潘子和張起靈,接着是背着陳皮阿四的郎風,再就是背着順子的葉成,吳邪是最後。此時上面已經有大如西瓜的雪塊砸下來,那條雪縫已經支持不住。
其他人都緊張的看着吳邪,張玉言發現吳邪腿抖了,心說吳邪的膽量和她不相上下,便爬到胖子旁邊,把胖子手裡的繩子接過來,讓吳邪多系兩道繩子抓穩。
張玉言側身看了一眼,發現在這個緊要關頭,張起靈竟然面無表情的當吃瓜群衆,迅速把繩子塞進張起靈手裡,讓張起靈和她一起把吳邪拉過來。
上面的雪快塌了,憑吳邪這膽子估計很難過來,她用力一拉,上面的雪突然大塊的掉了下來,張起靈比她反應更快,手越到她前面抓住繩子,直接把吳邪拉了過來。
與此同時,雪流從石頭上面沖過去,形成了一個雪瀑,吳邪吓得喘氣。
張玉言也松了口氣,看來如果隻是自己脫離劇情的走向或者通過一些方式讓“隊友”少受一點苦,是不會引出後續很糟糕的變化的。
整片的雪坡已經全部傾瀉到了山谷的下方,一大塊巨型的陡坡冰川暴露了出來。
看了片刻,衆人逐漸反應過來。華和尚亮起幾隻手電,朝冰裡照下去,想尋找陪葬陵的痕迹。裡面混混沌沌,深不見底,一般的雪山冰川幾乎隻有一二十米的厚度,這塊冰川的厚度似乎有點異常。
胖子眼睛很毒,這時候,突然咦了一聲,似乎發現了什麼,從華和尚搶過手電去照。胖子照的方向下,呈現暗青色的半透明的冰川深處,竟然有一個若隐若現的巨大影子。
是昆侖胎。陳皮阿四在一旁做講解。
張玉言想擡杠說就算是真的昆侖胎也隻是巧合形成的自然現象,更别說這個人造的,陰影處都是建築物,而且她看了又看還是看不出來哪裡像個嬰兒,就在這時張起靈忽然把手放在了她肩上,她擡頭迷惑的看着張起靈,卻從張起靈的眼神中讀出了四個字:“你别說話。”
好吧,張玉言閉嘴了。
陳皮阿四也似乎并不能肯定,點頭道:“我也是猜測,‘昆侖胎’是神定胎位,地生神物,如果這個是‘昆侖胎’,那陪葬陵,必然會修建在了‘昆侖胎’位内,不過這樣一來的話——”他看遠處的三聖雪山,眼睛裡現出極端的迷惑。
吳邪接道:“這裡是天生的寶穴‘昆侖胎位。但是這裡隻是一座陪葬陵啊,那這樣,雲頂天宮主陵所在的三聖山,風水要好到什麼程度才算完?再怎麼樣也不能比‘昆侖胎’差啊。”
“是啊,沒有比‘昆侖胎’更好的風水了,‘昆侖胎’是大地靈氣彙聚的地方,如果要比這裡更好,那隻有一個可能。”陳皮阿四很疑惑,歎氣道,“天宮,真的是修建在天上!”
衆人讨論了一會兒,便決定要在冰層上打盜洞下去看看。不過進展非常慢,直到将近三個小時,天幾乎全黑的時候,牆上才搗鼓出了一個半米寬,七八米深的凹陷。
胖子腰上綁着繩子雙腳撐在冰井兩邊,最後用無煙爐烤了一下井底的冰面,然後用短柄錘子一砸,想再砸下一塊來,沒想到‘啪’一聲,冰穹裂開了一條縫,外面的空氣湧向那個破洞,吹起了一陣風,溫度陡然就涼了很多。又一砸,将底下的冰塊砸碎,碎冰跌落而下,果然出現了一個洞口,下面是空的,衆人将他拉了上來,所有人圍攏到洞口,争先恐後的拿起手電筒朝裡面照去。
冰井之内,是一個灰蒙蒙的巨大空間,整個冰穹猶如一個透明的碗扣在一道峭壁上,無數挂滿冰棱的木梁從峭壁的山岩上豎起來,交錯在一起,形成類似于腳手架的結構,撐着外面的‘冰碗’,這些就是胎影身上的刺,峭壁之下是看不到底,漆黑一片的深淵。
而在大概一百多米落差下的峭壁山腰,是一個巨大的胎形山洞,也不知道是人工修造的還是天然形成的,洞口足足有一個标準遊泳池這麼大。胖子眼睛很毒,抓住手電,移向一個方向。“看這裡!”在那山洞之中,還修建有一座橫檐飛梁的巨大宮殿,有一部分建築探出了洞口,用木頭廊子支撐在峭壁上,猶如懸空的空中樓閣,而大部分的建築修建在山洞之中,看不到全貌。
因為常年在低溫中,到處凝結着冰屑,露出洞口的那部分建築看上去灰慘慘的,并不明顯,所以粗看并不容易發現。
這是陪葬陵的靈宮,也就是摸金校尉口中常提的龍樓寶殿,陵墓中的‘陵’這一部分,而埋着墓主人的墓,應該是在這靈宮的底下,山體之内。見此,幾個人的臉上全是按耐不住的狂喜。
華和尚拍了拍臉,想讓自己放松下來,然後轉頭問陳皮阿四,我們是現在下去,還是明天下去。
陳皮阿四陰陰的問道:“明天下去,你們忍的住嗎?”
張玉言心想自己不下去都忍得住,如果有的選的話她願意扭頭就走。
衆人整頓裝備,把無煙爐熄滅收好,所有的鎬子、鏟子都折疊起來,幾個人都似乎有了默契,速度非常快,很快都收拾妥當,集中到了破口周圍。
所以就出現了可笑的一幕:圍到破口周圍之後,大家突然都不知道怎麼辦了,就好象很多人商量了半天去哪裡玩,決定之後發現誰也不認識路一樣。幾個人面面相觑,都有點愕然。
衆人所在的位置開在深淵的正上方,離靈宮所在的胎洞有一百多米的落差和二十多米的橫向距離,雖然有足夠的繩索,但是無法越過這橫向二十米——靠蕩是蕩不過去的。
陳皮阿四冷笑一聲:“一群沒出息的。”衆人給他讓開一個缺口,華和尚自嘲的一笑,道:“老爺子,小的們不是都樂昏了嘛,沒見過這麼大的陣勢。您說這鬥——該怎麼個倒法?”
陳皮阿四給葉成攙扶着蹲下來,看了看破洞之内,道:“萬變不離其宗。小心為上,咱們先找一個人上這些撐着冰穹的木頭廊柱,順着廊柱爬到山洞的上方,然後用繩子下到外面架空的建築瓦頂上。”
每一根廊柱足有100多米長,絕對不是一棵樹的原木,肯定有木锲子把幾根木頭連起來,這樣的結構承壓不成問題,但是不知道能不能承受拉力。如果不行,那就完蛋了,一根木頭廊子坍塌之後,下落的過程當中,必然會砸到其他的廊柱,到時候整個冰穹都可能會塌,這樣的方法還是十分的冒險。
張玉言一邊和順子閑聊,一邊豎起耳朵聽着他們的讨論,心想這事兒應該跟她沒關系,剛要把手裡的茶喝了,忽然有種如芒刺背的感覺,一轉頭看見圍在冰洞附近的衆人都在盯着她看。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拉到一邊去綁繩子了,她生無可戀的看着張起靈往她身上放一些輕量的裝備,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為什麼這種事會讓她打頭陣。
她有心拒絕,但張起靈不站在她這邊,而且下去這一趟是沒什麼危險的,便妥協了。
張玉言深呼吸一口氣,小心翼翼的爬入冰井,然後用飛虎爪繞上一邊的木頭廊子,鼓起勇氣一下子蕩過去攀上木廊柱。
一踩上去,木頭廊柱就發出一連串讓人十分不舒服的冰塊爆裂聲,等了有十幾分鐘,廊柱的那種爆裂聲停住了,四周又恢複到一片平靜,受力又重新恢複了平衡。
在踩上廊柱的一瞬間,張玉言感覺自己的心髒幾戶要跳出胸腔了,但很快又感覺内心的緊張詭異的平複了。緊張是本能,而平複像是經曆了無數次訓練的結果。
她以一種緩慢的速度繼續向前走,有驚無險的走到廊柱盡頭的山崖石上,下面一百多米就是山洞所在。
上面的幾個人發的手電光到這裡已經發散了,很難照得清物體,她折了幾隻熒光棒扔下去,隐約照亮了下方的情形。
她深吸一口氣,丢下繩子,一直垂到了下面瓦頂,然後迅速的滑了下去。落在瓦頂上後她打了個手勢示意安全,讓他們下來。
張玉言站在瓦頂上遠遠的看着,瞧着身形和速度似乎是張起靈先下來了。她正打算坐下歇會兒,突然聽見身側有細微的動靜,下意識的閃身加側踢,踢中了某種柔軟的生物,那生物還發出了一聲凄厲的慘叫。
她立馬警惕起來,渾身緊繃着看着被她踢開的生物,那是一個長發的仿佛是人類的生物。
瓦頂上散落着一些熒光棒,還散發着幽幽的綠光,那生物身旁就有一隻,将生物的情況照亮了大概。生物被她踢中後半天沒有爬起來,隻是趴在地上,上半身被長發蓋住,下半身覆蓋着黑褐色的破布,大概是它的衣服。
粽子沒有痛覺,禁婆有香味,二者的特點這生物明顯都不符合。
對峙了一會兒,餘光瞥見斜上方的張起靈已經有過三分之二了,張玉言略松了一口氣。就在這時,趴在地上的生物猛的擡起了頭,吓得張玉言一個退步。
那是一張慘白怪異的臉,渾濁的眼珠中充滿了怨毒,竟然是裂縫深處的怪臉。它做了個仰頭的動作,似乎是發現有其他人來了,看了一眼張玉言就退走了。
張玉言沒看見這怪物從哪裡過來的,即便怪物退走了,她還是很警惕,生怕這怪物再竄出來偷襲她。
張起靈來的極快,不過一分鐘,他就從上面下來了。
“我看見你被偷襲了。沒事吧?”
張玉言舒了口氣,心中一松,這才後知後覺的緊張害怕起來,忽然感覺腿軟,有些自然的抱住張起靈,道:“起靈哥哥,人家好害怕,嘤嘤嘤!”
本來張起靈還拍了拍她的背,在她說完話後停住了動作沉默了一會兒推開她:“你嘤的中氣十足,看來是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