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連忙去掐少年的臉頰,讓少年跟着她“呸呸呸”,把晦氣都趕走,直到少年心不甘情不願的“呸”了一聲,她才松手,“可别瞎立flag。”
“别亂想,我不讨厭你。”
“也許你當初不救我,張瑞桐就不會死。”少年又道。
盡管她看不出來少年的情緒變化,也不太清楚他說這話是不是“内疚”,但還是盡可能的不讓少年留下心理陰影,她輕聲道:“你知道宿命論嗎?或許在另一個時空中,會有另一種可能,張瑞桐傷害了你們,但結果是一樣的,他還是死了。你是受害者,不要同情他,更不要覺得内疚。”
然而這并不在少年的關注範圍之内,他問道:“所以另一個時空,你不存在嗎?”
她心裡一驚,心想竟被少年意外說出了真相。她擡手揉了揉少年的頭發,以為少年是被另一種她不在的可能吓到了,畢竟她不在,就不會有人救下少年,那些被帶進墓裡的孩子隻有一個能活下來:“别怕,不管怎樣現在我是真實存在的。”
她放下手,和少年繼續往下走。這段台階很長,至少要走一刻鐘才能到宅子裡。
“你和其他人不一樣。”少年忽然站在台階上不動了。
發現少年停下的她舉着燭火轉身看向少年,少年站的比她高,她微微擡頭仰視:“怎麼不一樣?”
她甚至還在開玩笑:“難道我不是人?”
少年搖頭。“我們從小就被教導要在任何環境下做出‘最佳選擇’,每個族人都有這種慣性思維。這也是張家強大的根本所在。但以我的觀察,你的選擇總不是最佳的,有些多餘的情緒影響了你。”
少年今天的話很多,往常他也隻是默不作聲的陪她走完這一段路而已,這對于沉默寡言的他來說是很少見的。
她懷疑少年今天可能遭遇了什麼特别的事,便問他怎麼了。少年說白天訓練時教官說從前張家每次下大墓都會帶一批無父無母的孩子下去,這種情況在她成為聖女後才逐漸減少。
“為什麼?”少年問。
“做出‘最佳選擇’是張家強大的根本所在,這種理論也是你們教官告訴你的嗎?”她問道。少年沒有說話,便是默認了。
她笑了笑:“你覺得自己是強者嗎?”
少年遲疑了一下:“現在還不。以後會是。”
“那就祝你成為強者。你要記住,隻有弱者才會揮刀向更弱者,而強者會保護弱者。”她擡手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不過真正的強者首先要學會愛人呀,路還很長,慢慢走。”
“什麼是愛人?”又一個詞彙把少年難住了。
“難說。”她回道。“但我知道我會。”
她說完舉着燭火轉過身,順着台階拾級而下。
少年跟上。
她道:“你看,天際流光盈盈的明月星辰,遠處若隐若現的群山樹林,前方燈火參差的樓宇閣窗。這樣的景象,喜歡嗎?”
少年點頭。
“這就是‘愛’。”她又道:“将‘愛’的對象換成人,就是愛人了。”
“我不明白。”少年很誠實。
她皺了會兒眉頭,似乎在想說辭,過了一會兒眉頭才舒展開來:“如果海客被怪物追,你會救他嗎?”
“不會。”少年不假思索回答,并且給出了解釋:“他自己能跑。”
這回答屬實在她意料之外了,這倆小子還是一起長大的呢,她估摸着是很難讓這小孩明白什麼是“愛人”了。
這時少年卻好像明白了什麼,他恍然道:“我知道了。如果有一個人,我會想方設法保護她,就是愛人。但是隻愛一個人,也算愛人嗎?”
“愛人沒有多寡之分。”她很高興少年能夠明白“愛人”,“愛一個人,是愛人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