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雷驚起,沉悶有力的轟響砸在整個卧室回蕩。
陶然身體猛地顫動一下,睜眼,窗外正好一片閃電劃過,漆黑的卧室驟然明亮。
心如擂鼓,一偏頭,更是驚叫一聲,繃緊身體。
卧室門不知什麼時候大開,跟頭頂門框差不多高的黑影站在那兒,在刹那閃電的照亮下,一張慘白的臉顯露。
“哥?”一瞬的驚恐後,陶然放下心,那張臉他再熟悉不過。
“哥。”陶然第二聲叫得很肯定。
掀開被子,按下房間燈光按鈕。
在看到章铮頗為狼狽的模樣後,陶然拖鞋都顧不上穿,慌忙往門口走去。
但伸出去的手要碰到章铮濕透滴水的衣服時,章铮一下後退了好幾步。
隻是雙眼死死地盯着他,一眼不眨。
伸出去的手懸在半空中。
陶然第一反應是完了,章铮來找他算賬了。
他不敢跟章铮對視,視線低垂躲閃。
随即看到了他自己的手。
纖長白淨,沒有針眼淤青,也沒因為化療而發黑的手。
剛醒來時他就應該察覺,這裡是他跟章铮以前一起住的江邊平層公寓。
暗自掐一把手心,現在不是夢。
那之前所有發生的事情,隻是他的一場噩夢嗎。
陶然一瞬間隻剩下掩不住的狂喜。
但他上前一步,章铮就退後半步。
急促的雨珠打在玻璃上,暴雨聲響亮。
客廳沒開燈。
“哥,你怎麼了,你别吓我。”陶然固執地一步步上前,白皙赤裸的雙腳,踩在章铮弄濕弄髒的地闆上。
狂喜,試探,确認。
但章铮也固執地一步步後退。
直到被牆面堵住,退無可退。
陶然再次伸手去牽章铮的,又被章铮躲了,沒牽到。
再牽,再躲。
再躲,再牽。
直到陶然将自己的身體貼上去,伸手向上,從肩膀,手肘,再到手腕,終于牽到章铮舉起來躲避他的手。
拉着往下放松。
章铮的手冰冷,冷得輕微顫抖。
陶然牽住,然後握緊,沖章铮擔憂地笑。
章铮從沒有這麼狼狽,濕頭發亂七八糟地搭在臉頰,發尖的水滴一顆顆往下落,渾身都透着寒氣。
眼裡紅血絲遍布,眼眶通紅,可也沒有流淚,渾身都繃得死緊,看着他,盯着他。
“哥,别怕,我在這兒陪你呢,遇到什麼事情了嗎,先去換衣服好不好?”
話音剛落,陶然身體就被猛地箍住。
兩雙鐵鉗一樣的手,勒得他呼吸困難,還在愈發收緊。
夏季單薄的絲質睡衣都被章铮浸濕。
“陶然。”章铮輕聲叫他。
“哥,我喘不上氣了。”陶然應着,實在憋不住,試圖伸手推章铮的肩膀。
越推,章铮收得越緊。
陶然真怕被章铮箍得背過氣去,隻能順着放松。
好在章铮還有理智,察覺到他的順從後,稍微松開了力道,讓他喘口氣。
“陶然。”
“嗯,在這兒呢。”陶然放大聲音回複,一個荒唐的念頭出現在腦海。
“然然。”章铮樂此不疲地叫他。
“嗯。”
“你是真的然然。”
“嗯。”陶然聽不明白這話,但也跟着答複,章铮的狀态很不對勁。
但陶然樂以見得這樣脆弱的,反過來向他尋求安慰的章铮,這是他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哄孩子睡覺一樣,陶然在章铮濕漉漉的風衣背後,溫柔輕撫。
“哥。”
“嗯。”
“去換身衣服吧,會感冒的,怎麼還去外面淋雨了?”
“嗯。”章铮嘴上答應了,但根本沒有要放開他的意思。
這樣親密的懷抱太美好了,比做夢還好,陶然也舍不得放開,但他們倆總得有個人保持理智。
陶然想想,道:“哥,你身上太濕了,我冷,再不動,咱倆得一起生病了。”
不知道哪個字觸動了章铮的開關,陶然終于得以被放開。
章铮盯着陶然臉的眼神,轉而看向陶然濕了一大塊的睡衣睡褲,眉眼皺緊,攬着陶然就要往衣帽間走。
熱水澡洗了,衣服換了,頭發也吹幹了,陶然的心髒還在快速跳動,砰砰作響。
被推着進浴室洗澡的時候,章铮竟然跟着進來,大有要幫忙的架勢。
陶然還不知道目前的具體時間,但他确認,自己這幅身體至少十八往上成年了。
“哥,我洗得很快的,你先出去吧。”陶然雖然對章铮一直有那個賊心,也有那個賊膽,但那都是他主動對章铮的。
章铮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相對無言,陶然有種對一切都失去掌控的莫名感,喉結滾動,緊張地咽了一下口水。
章铮轉身的時候,陶然才肉眼可見地放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