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章铮輕笑,隻是細看,那笑根本沒入眼。
章铮還是把那塊魚肉處理幹淨,夾到了陶然碗裡。
在陶然略微錯愕的眼神下,解釋道:“我知道然然已經長大了,但正常兄弟間,夾個菜并沒有什麼,然然别把我推太遠了。”
“好的哥。”陶然很快接受,笑得比章铮要好看太多,及時打消章铮的顧慮,“我沒有要推開你,我說了,隻要哥你需要我,我一定在。”
“但我得陪哥你脫敏嘛,我一直都在的,不會消失,哥不用太緊張,得把腦袋裡那緊繃的根弦松一松。”陶然半是玩笑半是認真道。
“我知道了。”章铮嘴上答應着。
但慣性要比陶然想的強大太多。
每一次感受到陶然的“脫離”和“距離”,章铮都生理性地恐慌厭惡,焦慮地想吐,緊繃的弦還在不斷拉緊。
章铮厭惡陶然脫離他的掌控,恐慌陶然跟他拉開的距離。
他對陶然病态地依賴,甚至為此扭曲陶然的感情觀。
但他依然接受不了跟陶然做一些親密動作。
陶然一直是一張白紙,要在上面塗抹上什麼顔色,執筆人從來都是章铮。
卑鄙無恥的人也從來都是他。
“哥,我還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陶然同樣是個行動力很強的人,之前隻是甘願沉溺。
但現在做了決定,就不會停滞不前。
“嗯,你說。”
“我想置辦一套房産,就在離家不到一千米的小區。”
章铮看着他不語,臉上那點淡漠的笑也都消失殆盡。
“已經看好了?”
“嗯。”
“喜歡那套房子?”
“還可以。”陶然實話實說,其實沒有章铮在的房子,對他來說都一樣。
房子比他們現在住的要小得多。
三居室,一間卧室,一間書房,再一間遊戲室,住他一個人也足夠。
讓助理去線下幫他看的,已經拍闆開始裝修。
“什麼都決定好了,比起商量,通知是不是更合适?”
章铮幾乎沒用過這樣公事公辦的口吻跟他說話。
陶然乍一聽,心口澀澀的滋味還挺不好受的。
但他很快順毛哄,挪着凳子跟章铮坐近一些。
“哥,我現在不搬走,我隻是為以後做準備。”
陶然有理有據:“等你病好了,那哥你想啊,我都二十幾歲了,在正常兄弟家,應該是不跟哥哥一起住了。”
“陶然。”
“我在呢哥。”
章铮無言看着他,眼眶開始慢慢泛上紅色,在白淨的皮膚襯托下更加明顯。
“你在自己家裡住,這種情況,在哪個家庭裡都是正常的。”
他讓章铮傷心了,陶然想。
可他也沒有其他辦法。
本來準備好的話術,在看到章铮泛紅的眼眶時,又被陶然咽回了肚子裡。
“我懂了哥,你不要傷心,是我錯了。”
陶然從小就是哭包,磕着碰着遇到棘手的困難都想哭。
一碰到章铮這樣,那更是完蛋,一點氣沉不住。
雖然章铮很早就教過他,要時刻把自己放在第一位考慮。
但實際上,非要排個序的話,陶然一直都把章铮排在自己前面。
才一天不到,陶然就破了自己的例。
他伸手,想去摸一下章铮通紅的眼角。
但在中途,就被章铮截住手腕。
細細的一截勁瘦的手腕,被章铮握在冰涼的手心裡。
“然然,不正常的是哥,再給哥一點時間。”
陶然笑嘻嘻的,站起身。
這樣就比坐在凳子上的章铮高一個頭。
短暫破個例吧,陶然想,他真的看不了一點章铮傷心。
伸手将章铮的頭攏着靠在自己胸口,陶然聲音輕快。
在章铮視線到不了的地方,臉上的笑也跟着消失。
“哥,你說什麼呢,你哪裡不正常了。”
身體的距離也能拉近心裡的距離。
再說,他們本來就足夠親近,那點被陶然強行拉出的距離,細微得可以忽略不計。
陶然溫聲安慰,這時候,他反而像個哥哥。
“我知道的哥,我知道你隻是生病了,我知道你現在需要我。”
“我從沒想過要離開你,隻是想像你希望的那樣,把我們的關系往正常兄弟拉近。”
“有時候我自己也弄不清楚,下次我做什麼一定先來問你,再不會讓你傷心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