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爾斐的晨霧還未散盡時,達芙涅就聽見了神殿外窸窸窣窣的響動。她故意閉着眼睛,感受帶着陽光溫度的手指正輕輕描摹她的眉骨。
"裝睡的人睫毛會抖。"阿波羅的鼻息拂過她耳垂,"就像月桂葉被晨風吹動的樣子。"
達芙涅一把抓住他散落的金發:"偷看凡人睡覺就是太陽神的晨課?"她突然被掌心觸感驚到,"等等,你頭發怎麼是濕的?"
阿波羅變魔術般從身後捧出一把沾着露水的藍鈴花:"赫利俄斯的太陽車還沒巡到中天,我搶先摘了第一縷陽光浸過的花。"他忽然壓低聲音,"别告訴老家夥我偷跑,他最近總抱怨我搶他工作。"
達芙涅笑得差點滾下神榻,被阿波羅用金腰帶卷着腰撈回來。腰帶末端的寶石叮叮當當碰倒了床頭的陶罐,裡面滾出幾個烤焦的小餅幹。
"這是......?"
"阿爾忒彌斯昨晚送來的新婚賀禮。"達芙涅撿起一塊黑乎乎的餅幹,"她說按照凡人習俗,新娘該給夫家人送自制點心。"
阿波羅盯着餅幹上清晰的狼牙印:"你确定不是她的狼啃過的磨牙棒?"
窗外突然射來一支銀箭,精準釘走他手裡的餅幹。遠處山巅傳來月神的冷哼:"我聽得見!"
晨間鬧劇最終以三人分食蜂蜜蛋糕收場,達芙涅從嫁妝箱底翻出了母親留下的食譜。阿波羅吃得滿手金燦燦的蜜糖,趁達芙涅不注意抹在她鼻尖上。
"幼稚!"達芙涅跳起來要擦,卻被摟着腰舉到陽光裡。阿波羅仰頭舔掉那滴蜂蜜,金瞳裡流轉着比蜜更稠的光:"甜的。"
正午的神殿通常不見太陽神蹤影。達芙涅裹着阿波羅的舊披風在藥圃忙碌時,總會有光斑頑皮地追逐她的手指,那是阿波羅在雲間工作時故意漏下的光束。有一次她故意不理,那光斑急得在她手背上燙出個小小的金色愛心。
"你瘋了?"達芙涅當晚捏着他耳朵興師問罪,"凡人皮膚會留疤的!"
阿波羅委屈巴巴地吹她手背:"我算好了溫度......而且這樣所有醫師看見這個印記,都知道你是太陽神的人了。"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補充,"當然你本來就是月桂女神轉世,嚴格來說不算純凡人......"
達芙涅用沾滿藥汁的手糊了他一臉。
暮色最溫柔的時刻,阿波羅會帶她飛上神殿穹頂。那裡不知何時多了個月桂枝編的秋千,坐着能俯瞰整個德爾斐的萬家燈火。
"我讓赫爾墨斯偷學了凡人最新的木工手藝。"阿波羅得意地晃秋千繩,繩結上綴滿會發光的星星果,"不過繩子是找命運女神編的,保證結實。"
達芙涅發現秋千座底下刻着一行小字:給總想逃跑的小月桂——反正你跑不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