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阿波羅會憤怒,會警告她遠離達芙涅,可他沒有。
他甚至……理解她。
她忽然覺得可笑。
他們明明是兄妹,卻因為宙斯的荒唐,成了最奇怪的關系,她愛着阿波羅的妻子,而阿波羅竟然默許了。
“……謝謝。”她最終隻能擠出這兩個字,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阿波羅搖了搖頭,轉身走向神殿,卻在門口停下腳步。
“如果你願意,可以常來看她。”他說,“她很喜歡你。”
缇娅的指尖掐進掌心。
她知道,阿波羅不是在施舍,也不是在挑釁。
他隻是……真的愛達芙涅,愛到願意包容一切。
月光依舊溫柔地籠罩着神殿。
缇娅站在露台上,望着遠處的夜色,忽然覺得眼眶發熱。
她不會說出口的。
這份感情,她會永遠埋藏在心底,就像月光永遠無法真正觸碰太陽。
但至少……
她還能站在這裡,安靜地注視着她。
這就夠了。
達芙涅的指尖被銀針紮了好幾次。
她皺着眉,将滲出血珠的指尖含進嘴裡,另一隻手仍緊握着那件未完成的輕甲,銀線繡成的月亮圖騰纏繞在護腕上,内襯墊了最柔軟的鹿皮,關節處還嵌着幾枚細小的藍寶石,能在暗處微微泛光。
這是給缇娅的。
不,現在該叫她阿耳忒彌斯了。
達芙涅歎了口氣,将護腕舉到燭光下檢查針腳。自從缇娅覺醒神格後,她依舊時常跟随阿基琉斯奔赴戰場,哪怕阿波羅再三保證月神不會輕易受傷,達芙涅還是放心不下。
“至少……讓她多一層防護。”她喃喃自語,手指輕輕撫過護腕内側繡的一朵小小的月桂花紋,那是她偷偷加進去的,隻有缇娅知道它的含義。
“我的妻子什麼時候改行當裁縫了?”
帶着笑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達芙涅還未來得及藏起護腕,整個人就被圈進一個溫暖的懷抱。阿波羅的下巴抵在她發頂,手臂環過她的腰,修長的手指輕輕挑起那件護腕。
“這是……給我的?”他故意拖長音調,金眸裡閃着促狹的光。
達芙涅耳根發熱,伸手去搶:“明知故問!”
阿波羅輕松舉高手臂,任由她撲騰了兩下才低頭親了親她氣鼓鼓的臉頰:“讓我猜猜,銀線是月神殿的特供,藍寶石能儲存治愈神力,鹿皮内襯……”他忽然頓住,指尖摩挲到内側那朵月桂繡花,眸色深了幾分,“……這個設計很别緻。”
達芙涅一把搶回護腕:“戰場上刀劍無眼,我隻是……”
“隻是心疼我妹妹?”阿波羅挑眉,忽然将她抱到膝上,鼻尖蹭過她的頸側,“可你從沒給我做過衣服。”
達芙涅瞪大眼睛:“你堂堂太陽神,神袍自帶金光,還需要我縫補?”
“需要。”他理直氣壯地咬她耳朵,“比如現在這件——”他扯了扯自己的衣襟,“領口太緊,穿着難受。”
達芙涅低頭一看,差點笑出聲。阿波羅不知何時換了一件極不合身的亞麻短衫,領口繃得死死的,露出大片泛紅的鎖骨,活像被硬塞進童裝的巨人。
“你幼稚不幼稚!”她捶他肩膀,“快變回去!”
阿波羅紋絲不動,反而委屈巴巴地湊近:“你給缇娅做戰袍,給我卻連顆扣子都不縫……”
達芙涅終于沒忍住笑倒在他懷裡。誰能想到,在凡人傳說中威嚴的太陽神,私底下竟會為一件衣服吃醋?她捏住他的臉頰往兩邊扯:“小心眼的神明先生,要不要我順便給你繡個‘天下第一醋王’的腰封?”
最終達芙涅還是妥協了。
護腕如期送到缇娅手中,而阿波羅得到了一條繡着金色太陽紋的發帶。雖然達芙涅堅持認為,他根本用不上這種凡人飾品。
直到某天德爾斐舉行慶典,阿波羅束着那條發帶出現在神壇上,金光流轉間,發帶末尾隐約露出一行小字:
“屬達芙涅所有”
圍觀的人群發出善意的哄笑,而站在神殿角落的缇娅摸了摸自己護腕内側的月桂繡花,唇角微微揚起。
——至少這一世,她們能以另一種方式彼此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