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起來怪有氣魄的嘛。
的确配得上阮相宜那一身蓋世神功。
等等,擁有蓋世神功的人會從樹上掉下來嗎?
呃,是不是蓋世神功暫且不論,總之是他認識的人中武功最厲害的就對了。
季修胡思亂想之際,另一人也恭敬道:“水冥大人,請跟我們回吧。”
阮相宜的聲音冷得令人發顫:“倘若我不回呢?”
“那就莫怪我等動粗了。”最開始說話的那人語氣不如先前那般客氣了,“畢竟刀劍無眼,我等也不想傷了水冥大人。”
“就憑你們,也想傷我?笑話。”阮相宜此時氣場全開,季修在他眼裡看到的全是冰冷。
“僅憑我一人,自然傷不得水冥大人分毫,但若是兄弟們一起上,就是拼死也要将您帶回去。”那人使了個眼色,衆人便一齊拔刀。
阮相宜冷笑一聲:“笑話!”
然而他失算了。
眼前這些人根本沒有道義可言,他們的目标不是他,而是——
刀割開血肉的聲音仿佛響在耳畔。
季修整個人朝他撲來,讓原本要砍向他肩膀的刀錯了位,最後砍傷了他的手臂。
鮮紅的血瞬間就滴在了泥土裡。
阮相宜将人摟在懷裡,聲音冷得像冰:“你不要命了嗎?”
“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傷你……”季修疼得直抽氣,他明知阮相宜有武功在身,可看到這些人提刀砍向對方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欺身向前,替人擋刀。
“真是笨蛋。”阮相宜咬牙切齒地蹦出四個字來。
不過季修這家夥倒也算因禍得福,若不是他以為他們的目标是自己,他眼下恐怕不是隻被砍到手臂,而是會危及性命。
才相識不過幾個時辰,就為他擋刀,值得嗎?
他看着季修疼得臉色發白的樣子,平靜許久的心倏地燃起怒火:“有什麼事沖我來。”
話一出口,他方知失去理智的後果。
他若是不管季修的死活或許還能掌握主動權,而今他露出了軟肋,這些人隻會對季修更加殘忍。
“水冥大人,若是隻有您一人,恐還有餘力與我等一戰——”帶頭之人果真将籌碼放在季修身上,“可若加上這位少年,水冥大人恐怕無暇顧及吧……”
言下是何意再清楚不過——放棄抵抗,不要徒增殺戮。
那人又道:“我想,水冥大人也不願再失去一位同伴吧。”
雖然他不知這位藍衣少年是何人,但觀水冥大人方才的反應,便知這少年在水冥大人心中定然是有一定分量的。
殺手一旦有了情,便是廢物一個。
這位新晉的水冥大人一看就成不了氣候,哪裡比得上他們火枝大人的一根毫毛。
空茕不屑地看了阮相宜一眼:“還請水冥大人随我等回去。”
他的耐心快要沒了。
阮相宜不得不承認空茕說的話句句在理。以他目前有傷在身,且季修又受了傷的情況,根本無法突圍。
他沒有理會空茕,而是扯下胸前的骨笛遞給季修:“這個你拿着。”
季修沒接:“你不要聽他的,你若是不想回便不回。我隻想問你一句話,方才那一刀夠不夠我們結拜成好兄弟?”
剛失去一位好兄弟的阮相宜感覺眼睛有種癢,看着季修認真的眼神,他還是沒忍住點點頭:“嗯。”
“是兄弟就對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季修說着老掉牙的話,說完自己忍不住笑了,“好肉麻,比我看的話本子還肉麻。”
其實他除了不想讓阮相宜獨自一人涉險,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不想活着回皇宮。
不想回到那個比監獄還要讓人窒息的金屬牢籠。
不想每天面對喝不完的藥和沒完沒了的儲君課堂。
還儲什麼君啊?
他還能活幾天都沒人敢保證,大奉的江山适合交給像他二皇兄那樣的青年才俊,而不是他這個病秧子。
“知道肉麻就閉嘴。”阮相宜說着使勁地推了他一把,“快走。”
季修:“……”
他踉跄兩步,即便内心不願,也還是快速朝巷口走去。
等到了安全地帶,他才回頭看。
阮相宜已經和那些人厮殺起來,沒有一個人有餘力來追殺他。
季修深知自己此時什麼都做不了,隻能跑,跑得越遠越好。
看來又死不成了。
這是季修離開巷口的第一個念頭。
阮相宜好像真的有蓋世神功。
這是季修離開巷口的第二個念頭。
此後,他們再沒見過。
他不知那天最後戰敗的是誰,也不知阮相宜是死是活。
他後來甚至完全忘記了阮相宜這個人。
一念情深的從來隻有阮相宜一人。
在季修的世界裡,世上再無修哥哥,也再無阮相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