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人的欲望是無法被滿足的,是會自行蔓延滋生的罪惡,這個女人剛剛還隻是想要在富貴堂裡吃飯,現在又想要坐雅間了!
曾經堅定的目光不再,雲萬渺看着阿錦,本想着該怎麼發揮自己能言善道的本領,繞過這個話題,看着看着她的目光又落在了阿錦手腕上的镯子。她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什麼,露出一個眯起眼睛的笑,一拍桌子,對着小二豪氣道,“走!帶路吧。”
年輕小二臉上的笑容從二分變成了十分的真情實意,迅速收起了餐單,要為兩位真正的貴客引路,“貴客果然大氣,來,這邊走,小的帶兩位去雅間。”
不得不說,這富貴堂能如此有名确實有其道理。小二的服務沒有二話說,服務周到,态度熱情。論裝修,即使是大堂也裝飾華麗,俗不俗氣另說,至少讓人印象深刻。空間也極大,大堂中央是一塊略高于地面的舞台,此時台上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隻有從頭頂垂下的金色飄帶靜靜懸在空中。大堂右手有盤旋而上通往二樓的樓梯,目光随之移向二樓,包廂圍成半圓圍繞着舞台,确保二樓打開窗便可以看見聽見一樓的表演。
兩人在小二的帶領下繞過大堂中央的舞台,走到深處櫃台旁邊,大堂裡熱熱鬧鬧,櫃台前卻冷冷清清,一位賬房管家支着頭撥弄着算盤。
小二走到櫃台前,湊近桌子笑着說,“賬房姐姐,這邊雅間二位。”
賬房管家從抽屜裡取出一把鑰匙,抛到小二懷裡,慢慢擡起頭,她動作悠然卻又自帶風情,看到雲萬渺和阿錦時突然抛了個媚眼,柔柔地說,“兩位貴客,安。去往雅間,繼續往裡走便是。”她手輕擡,指向櫃台旁遮起的簾子。
雲萬渺和阿錦并肩走着,靠的較近,這一個媚眼讓雲萬渺分不清到底是抛給哪個人還是抛給了經過的每一個人,于是一時不知如何回應。
不等被抛媚眼的二人有所反應,店小二先跳了起來,擋在賬房管家和客人兩位之間,像小土狗刨泥一樣揮手,想要将賬房無形的目光打散,“賬房姐姐!你别對客人這樣,會吓到人的,老闆看見又要說了!”
賬房管家收回手,指尖順着耳的輪廓挽起碎發,輕哼一聲,不作回答。
雲萬渺轉過頭去看阿錦,不知道失憶後一張白紙一樣的人,會不會因此覺得奇怪,卻看見阿錦一臉贊歎,眼睛都睜大了。
“你……”雲萬渺欲言又止。
阿錦什麼也不懂,倍感新奇地問雲萬渺,“這是什麼?好厲害,明明是一個很普通的動作,卻讓她看起來好生漂亮。”雲萬渺悲哀地發現,她竟是發自内心地贊歎并發出疑問,不過也是,失去記憶的人,對人與人之間關系的認識、對普通的或是這樣别樣的交際的認識,也遺忘了吧。
賬房管家聽見阿錦的話,“咯咯”笑了起來,“好可愛的妹妹,妹妹若是真心實意覺得我漂亮,待會用完餐便叫人來櫃台喚我,我願意将今日一夜的時間獻上,陪妹妹暢聊逗趣。”
看見阿錦那一眼便能望到底的眸子裡,閃着螢火一樣的光,被人調戲居然還傻傻地誇人漂亮,雲萬渺第一次深切地産生了作為姐姐的責任感與危機感,她一手摟過阿錦的肩,一邊帶着人往裡走,一邊回頭看似熱情實則敷衍地回道,“哈哈謝謝誇獎,有緣再見。”穿過簾子進了後院,轉頭就變臉,嚴肅地跟阿錦說,“等會不許找她聽見沒?看你漂亮面善又單純,就好話說盡,這人絕對是沒安好心。”
這次阿錦沒有躲開雲萬渺的觸碰,她天生敏銳,能感覺到雲萬渺是在關心保護自己,隻是這保護不知因何而起,着實奇怪,她分明沒有感覺到半分危險。身體順着身後的推力向前走,頭還往後看,目光追尋着那個讓她頗感新奇的人,她問,“為什麼?我感覺她人挺好的,而且你說的不對,沒有好話說盡,她隻是很真誠地在說了一句,說我可愛。怎麼了?你覺得我不可愛?”
阿錦的外表看着當然不是可愛的風格,如果穿上一身白衣,往有風的高處一站,看風吹起她的長發與衣袂,端的是仙人風姿,絕不會有人對着她說可愛。可是現在被她這麼詢問,尤其是她詢問地這麼認真,不像在問别人對自己的評價,倒像是在談論什麼深刻的道理,雲萬渺怎麼也說不出否定的回答,好像,好像還真有些單純的可愛。好奇怪,怎麼會這樣?
“可,可愛啊。她這麼說倒也不算錯。”雲萬渺支支吾吾,眼神飄忽,臉頰上飄起一抹紅。不過後院燈光較暗,阿錦沒有看見,她自己也沒有察覺。
阿錦學着雲萬渺将雙手一攤,一幅理所應當的樣子說道,“那不就是了。她說的是實話,我覺得她是個好人。”
雲萬渺還想反駁,被追上來的小二打斷。
小二一臉歉意,向兩人作揖,“真是不好意思,我們的賬房管家随性慣了,請千萬别當回事。”
阿錦認真提問,“那位姑娘對别人也這樣嗎?”
小二擦了擦頭上不存在的汗,“是啊是啊,碰上相貌氣質兼好的客人,賬房姐姐就會這樣,實在是貴客容貌出衆、一表人才,真是對不住。”
這句話一聽便是恭維了,真實性存疑,阿錦便沒當回事,隻是歎息着說道,“看來和我一樣可愛的還有許多啊。”
雲萬渺聽見這話一拍腦門,遮住了滿臉無奈,拉着阿錦繼續往裡走,不忘對愣住的小二解釋道,“哈哈,沒事,我們沒往心裡去,你看,我們這姑娘也不太正常,都是小事都是小事,快帶我們進雅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