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快嘴裡颠鍋一樣抖出來一堆贊美之詞,快且多讓雲萬渺自動忽視了這一長串的話。
“停停,我說停停,”雲萬渺手一擺,“我什麼時候說要告發你了,你回答就是了。”
皺臉賬房觑了雲萬渺幾眼,覺得這位客人看上去是個會行俠仗義的好人,便将懸起的心安放回了原處,“在這間客棧幹了十來年了,如果您說的是在喬州,那就是四十多年。我是喬州本地人。”
“本地人,不錯,”雲萬渺點了點頭,從懷裡摸出一小塊碎銀子,在指尖轉了一圈,碎銀不規則的表面在光下泛着微小卻充滿吸引力的光芒,她對着賬房道,“我和小妹第一次來喬州,人生地不熟的,想打聽點事。”
賬房見錢眼開,“您太客氣啦,不向掌櫃的告發我就已經是大恩大德了,還有銀子,這怎麼好意思呢。”
話雖這麼說,他的表情卻不像不好意思的樣子,兩手伸出就等着接銀子。
皺臉賬房的說法和先前那位大嬸大差不差,隻是更詳細點。
說那劉家大公子一表人才、品貌雙全,年過五十卻仍是滿城人的夢中情婿。聽到這雲萬渺忍不住發笑,普通人和修真者因為年壽有差,對年齡的概念完全不一樣,普通人能活到七八十都是長壽,他們眼裡五十歲是年過半百的半個老人,在修真界這個年紀修真路才剛開始不多久,正是打基礎的時候呢。
對于劉賀方,總之還是風評一般,但因為是這客棧的賬房,陰差陽錯之下他關于劉賀方還真有些一般人不知道的私人情報:
大約十年前,記不清是具體哪年了,那時他剛來這家客棧不久,那時的賬房還是個六十多歲的老古董。
一日半夜他剛結束一天的活計在後院歇下,卻聽客棧裡傳來了嘈雜的人聲,聲音雜亂無章似乎是有很多人進了客棧并在客棧裡行走,還有不時響起的交流聲。
這個時間除了一個櫃台守夜的人,無論客人還是客棧的人都應該在休息,為什麼會有這樣突然又吵鬧的聲音,他想一定是出了什麼事。
他不想攤上麻煩,也不想出去查看情況然後被掌櫃的拉去幫忙,于是在床上翻了個身,硬逼着自己睡了過去。
次日,他來到前堂和其他人一聊才知道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劉家二公子昨夜從劉家出逃,據說一出劉家就被發現了,這二公子不知怎麼想的,街上那麼多店,就挑了這家客棧鑽了進來。劉家家仆一路追着二公子來到了這裡,最後在客棧二樓逮到了自家出逃的公子。不知該說運氣好還是不好,事發第二日清晨這家客棧的名字就跟着劉家二公子不務正業、不思上進的名聲一起在喬州打響了。
還有一個并不重要但雲萬渺覺得很有趣的事情,這家客棧就是在那件事後于喬州出名了,憑借着“劉家二公子出逃都要往這逃”的名頭一躍成為喬州最知名的客棧。當然,那晚客棧掌櫃的也給被打擾到的顧客賠償了許多,隻能說福禍相依吧。
雲萬渺向皺臉賬房問了最後一個問題,劉家的位置,得到回答後,手一抛将碎銀子抛到了賬房懷裡,随後走出客棧。
接下來的時間她準備去劉家附近看看。
喬州她來的很少,相比花城更顯生疏,一路走着一路向路邊行人打聽方向,修正幾次路線後終于到了劉家宅院附近。
劉家作為喬州城内數一數二的大家族,在此地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自然不會隻有一處宅院。據皺臉賬房所說,這裡是他們的老宅,在喬州郊外、遠離人煙的地方,他們還有别的宅邸。
說起這事來,皺臉賬房語氣、表情都十分平常,修真者嘛,那可是奔着飛升成仙而去的,不樂意和凡人蝸居一處也很正常。喬州許多有頭有臉的大家族都是如此,留一處老宅在城内,其餘府邸皆在城郊,柳家也不外如是。
這老宅雖老,氣派還是很氣派的,大門極高極寬,可融好幾輛馬車并行入内。門口兩側的大石獅子威風凜凜,跟尋常人家門口的石獅子長得差不多,不過體型大一點,可見修真者跟普通人也沒什麼區别,都愛在家門口養獅子。
她沒有貿然上前,站在不遠處觀望了一陣,随後挑了條小路,想要繞到劉宅的後門處再瞧瞧。
順着小路往後走去,她隐隐有種感覺,劉宅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将整個宅邸包裹、保護,似乎是阿錦跟她講述過的陣法?她辨認不清,隻是微弱得感知到了一部分。不知道這種陣法會不會把她也探查進去,出于謹慎,她收斂了自己的氣息。
小路走了大半程還未走到後門,突然隻聽“唰”得一聲,一道暗影從劉宅内閃出、從頭頂閃過,恰好落在了雲萬渺面前。
“什麼人?!”
那人低喝道。
兩人都為面前人的存在吃了一驚,同時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