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下的青年憂郁又陰暗,與神經質交織而出極其迷人的破碎感,沈湛英挺的鼻梁将俊美的臉龐分割,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如陰陽割昏曉。
宋婉一邊感歎沈湛并無傳言中那樣刻薄,一邊思索他為何會這樣。
她在新婚之夜差點傷了他,他卻裝作跟沒事人一樣。
他不喜人靠近,卻允許她來為他上藥。
她被嬷嬷苛責,他就派人将那嬷嬷當衆處置了。
她生了病昏倒在他床榻上,他明明喜潔,卻允許她睡他的床,還把自己的錦袍蓋在她身上。
她找張典儀辦事,他知道後就讓成川來探她的話,問她為何不找他……
抽絲剝繭般,一個隐秘的想法在她腦海中愈發清晰。
他喜歡她?
宋婉垂眸,用手指在最後一個穴位果斷上一收,動作溫柔又輕盈。
“世子,可以起身了。”她溫柔道,而後伸手扶沈湛的胳膊,服侍他躺好。
房中燃着兒臂粗的牛油蠟,沈湛雖不喜光,可夜裡若是要起夜再點燭,便很麻煩,所以他的青紗帳也是特制的,拔步床的青紗帳放下,便可隔絕一大部分。
宋婉将紗帳放下,一褶一褶地整齊拉平,墜在腳踏上,在最後一褶即将合攏時,沈湛咳嗽了起來,單薄的影子投在紗帳上微微顫動。
她連忙起身去斟了熱茶過來,遞到沈湛唇邊。
他接過茶水,低頭抿了一口。
火光電石間,她做了個決定。
試一試,若是賭對了,她便知以後該如何做。
若是賭錯了,最壞的結果便是被送回宋府去。
隔着青紗帳,燭火微微搖曳,青年俊美的輪廓被湮了一層微芒,好像沾染了幾分溫柔。
她鼓起勇氣回過身,纖細瑩白的手撥開青紗帳,青與白交映,仿佛春日裡極具生命力的那一枝。
“珩瀾。”她喚他。
沈湛聞聲擡眸,還未來得及審視她,便被她襲人的冷香纏繞,她竟傾身過來,環住他的脖頸,在他臉頰上落下一吻。
宋婉的心跳如擂鼓,不是因為動情,而是緊張。
因為緊張,她的臉看起來有些發紅,更像是面對情郎時的羞赧。
宋婉在看到沈湛驟然僵硬的身體和肉眼可見變紅的耳廓時,她知道她賭對了。
沈湛漆黑清冷的眸子,因震驚而亮的可怕,他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眼前的人紅唇溫潤,輕輕勾着,一雙杏眼低垂,躲避着他的目光。
如夢境一樣。
“世子。”她輕輕喚他。
他明明還是那副陰郁疏冷的模樣,她卻從他眼神中讀出了慌亂和不知餍足。
她倏地笑了,擡眸看着他輕聲道:“世子長得真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