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此話出口,擂台上下靜谧一瞬,議論聲短暫消停。
看台上,白鏡玄眉目舒展,眼底冰霜融化,淌出兩分笑意。
“秦長老。”
白鏡玄目光不離夏清,擡手示意身後一名長老上前。
秦長老微微彎腰,神态恭敬:“峰主。”
但聽白鏡玄道:“徹查此事,半個時辰查不清楚,你們知道該怎麼做。”
群峰試煉是九瑤川川主應仙宮之诏所舉辦推選人才的考試,應試者若通過考核,便有機會進入仙宮修行。
距離群峰試煉隻剩三個月,此次年比不光是檢測弟子們的修行成果,更是三個月後的群峰試煉做一次初步篩選。
切磋的流程應當是提前定好的,不會随便更改,夏清的名字昨日才臨時加上名錄,即便給她安排切磋對手,也絕不會放在第一場。
顯然因為白鏡玄閉關太久,峰上有些人忘了應有的規矩。
秦長老聞言,心尖倏地顫了顫,臉上五官擰作一團。
紫霄峰是九瑤川南面最高的山峰,山勢綿延不盡,通向四海八荒,因地勢險峻而少有人煙。
百年前,白鏡玄因故離開仙宮四海雲遊,南行至紫霄峰時,感覺此地天地靈氣極為充裕,而且風景優美,使人明心淨氣,便從此定居,修身養性。
某日,兩位真仙在紫霄峰下大打出手,山川雷動,轟鳴之聲震耳,驚擾了白鏡玄。
那一戰詳情雖無史書記載,但有坊間傳言,被白鏡玄當衆格殺的其中一人來自仙宮。
仙宮對此并無回應,從此之後,紫霄峰名聲大噪,各地散修紛紛前來投奔,奉白鏡玄為紫霄峰之主。
外面的人或許不知内情,但在白鏡玄話音落下之後,長老們一個個都臉色發白。
擂台上,韓子嘯虛眼審視夏清,須臾過後嗤笑道:“你若有真本事自不會叫人拿了話柄,裝腔作勢這一套,在我這裡行不通!”
話不投機半句多,夏清不再多言,挑起手中長棍:“那就來吧。”
夏清不愛挑事,但不代表她怕事。神州大地底蘊深厚,理法講不通,她也略懂一些拳腳。
她倒想看看,書裡面這些仙人到底有多大神通。
“哼!”韓子嘯根本未将夏清放在眼中,提劍淩空畫了一道咒符。
劍氣以一化千,雨點子似的唰唰落下來。
夏清敏銳嗅到危機。
原身好歹也是修行之人,雖然天生廢柴,但絕對算不上懶惰,對危機多少有一些敏感性。
縱然劍氣無形,她的身體也展現出長久訓練的本能,毫不猶豫抽身飛退。
隻聽哒哒哒一陣脆響,攢射而來的劍氣擊打地面,機關槍似的在地上留下一梭又一梭彈孔。
碎石四散飛濺,銳利堪比刀鋒,隻需稍稍擦過便能見血。
夏清徑直退到擂台邊緣,長棍撐地騰空,躲開最後一道劍氣。
台下天梁洲弟子幸災樂禍:“峰主出關夏清就忘了自己姓什麼,也不瞧瞧自己什麼德行,竟還敢跟韓師弟叫闆!”
另一弟子附和:“沒錯,韓師弟一招她都接不住!”
長老們見此場景,皆是憂心忡忡。
夏清什麼法術也不會,與韓子嘯對陣必輸無疑,可白鏡玄不喊停,他們誰也不敢貿然插手。
擂台上,劍雨稍歇,夏清擡眼縱覽方寸之境,意念微動。
劍氣如風,來無影去無蹤,坤地瘡痍,為木克土之象,成卦,風地觀。
觀卦,外觀勢,内觀心,非絕境無生之卦。
上卦為客,下卦為主,主有三變,一曰益,二曰渙,三曰漸。
二、三必敗,破局之法僅剩其一。
靜觀時局,事有轉機,需化被動為主動,時機隻有一次,轉瞬即逝。
夏清看清局勢,心下思忖,已有決意。
當下應以不變應萬變,等對方招式出盡,再從中窺探可乘之機。
韓子嘯木劍一旋,扇形劍光當即飛攢而來。
夏清憑借本能下腰閃躲,下一瞬,嗖嗖劍氣擦過臉頰,削斷她幾根頭發。
不料夏清這麼能躲,韓子嘯又一招落空,咧嘴嬉笑:“再來,我倒要看你能堅持多久!”
擂台旁,幾名天同洲弟子就時局小聲讨論幾句,最後将話題遞給她們當中威望最高之人:“柳師姐,依你看,夏清能扛得住韓子嘯幾招?”
柳菡雲聞聲,托腮思量:“若以理推之,夏師妹毫無勝算,十招以内應見勝負,不過嘛……”
見她話不說完,故意賣起關子,幾個師妹好奇追問:“不過什麼?”
柳菡雲唇邊勾起一抹笑:“我感覺夏師妹非常人,有藏拙也說不定,需知滿招損,謙受益,韓子嘯太狂了,隻怕要小心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師妹們似懂非懂,心存疑惑:“柳師姐覺得夏清有可能赢?”
柳菡雲未答,但笑不語。
擂台上局勢一邊倒,夏清抱頭鼠竄,哪有先前初登場時的硬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