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咚!”
手機突兀的消息提示在安靜的屋内響起。
淩晨3:01
謝時端:[*酒吧地址*]
謝時端:[*賬單:190021*]
還是這樣沒頭沒尾的作風,跟喚狗一樣。
但江以添還記得這個時候發生過什麼。
他為了幫謝時端還債,将手中所有音樂作品都賣了,卻還是還不上,隻能走投無路去三無診所賣血。
這筆靠過度透支身體才得來的錢,卻被弟弟惦記上了,不僅誣陷他偷錢并占為己有,還教唆父母将病重的他關在陰冷潮濕的房間裡。
江以添被關的這三天,沒水也沒食物,躺在床上反反複複高燒,差點病逝,而在這段時間裡,謝時端并不關心他是死是活。
這次主動聯系他,還是因為跟狐朋好友宿醉,還不上酒錢,要他去付款。
愛了十年的人就是這幅德行,多可笑。
他現在已經是跟謝時端糾纏的第四年,但好在重生這個時間點很微妙,恰好是前世謝時端事業正式崛起的時間。
當時對方想盡一切辦法,從謝家未來掌權人謝惟楚手中截來快要完成項目,約了合夥人在早上七點見面,但晚上被狐朋狗友拉着去酒吧花天酒地,醉得不省人事。
江以添不僅去送錢,還送去至關重要的解酒湯,讓謝時端能清醒地去見合作人。
而且這一見,謝時端就此改命,讓公司業扭虧為盈,甚至是從謝惟楚手中奪走謝家資産。
江以添想到這,忽而控制不住地笑了出來,他付出了一切,到頭來不過是謝時端嘴裡的一句:“你是我的狗,為我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他不顧一切地站在謝時端身後,冒着會被謝惟楚當同夥弄死的風險,到頭來居然是一場笑話。
江以添笑得直不起腰,幾乎是要斷氣了,半晌才扶着牆喘息,擦去眼角的淚痕。
醒酒湯必須送過去。
他上輩子有能力讓謝時端發家,那這輩子就有能力讓謝時端永遠深陷淤泥,一輩子見不得光!
[馬上到,你先在門口等我。]
*
酒吧門外。
謝時端輪廓就被凍得微紅,長睫覆了層細雪,眉眼間盡是陰沉,指尖夾雜着煙,薄唇吐出缭繞的霧,遮了眼底的複雜。
圈子裡都在傳他被家裡斷了經濟來源,又創業失敗,是個沒辦法獨立起來的巨嬰,這次要是付不了酒錢,不就徹底坐實了名号!
人到底死哪去了,怎麼還不過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雪越下越大了,就在謝時端轉身回去時,遠處出現一個身影。
大雪紛飛的深夜,身姿高挑的美人孤身撐傘,閑庭信步地從路燈下走過來,半點不見着急的神色。
謝時端語氣不善:“我在雪裡等了你整整三小時十二分鐘。”
江以添神色恹恹地擡眸看了一眼,而後把帽子拉低:“沒人讓你在這等着。”
謝時端卻是微眯了下眼,沒在意他的态度,而是問:“嗯?你怎麼穿這件衣服,還有,我的醒酒湯呢?”
江以添抵在帽子上的手頓住,下擋的帽沿擋住的眸底的探究。
他這輩子有提過要給謝時端做醒酒湯的事麼……而且,這件衣服是他常穿的款,大冬天穿羽絨服很奇怪?
謝時端最煩的就是見到這幅窩囊樣。
原本被堵在酒吧裡沒錢還賬就已經夠煩了,現在見到江以添這幅逆來順受的樣子,額間青筋直跳。
他媽是小三上位,酒吧裡等着他都是正兒八經的富二代,最厭惡的就是他這種不知分寸的私生子,敢觊觎家裡的财産。
而身邊的情人江以添這幅樣子,無異于是在提醒他,自己是個沒有的玩意,就連帶在身邊的狗,也是溫吞可令人欺負的。
謝時端想到這,神色忽然變得陰沉病态,自卑的情緒像潮水般湧來,直接伸手掐住了江以添脖子。
江以添蹙了下眉頭:“唔。”
他的指尖輕輕地搭在對方的手腕上,不是掙紮,而是直勾勾地看着他笑了起來,暗湧的瘋感讓人心驚。
謝時端手上的動作微微一僵,下意識松了手:“為什麼讓我等這麼久?”
江以添似笑非笑:“讓你等,你就等。”
他清了清嗓子,無視着脖子的痛感,嗓音低緩輕柔,連着一雙恹恹的桃花眼帶點上了點笑意:“這麼聽話呀。”
他把袋子裡的醒酒湯遞過去,卻讓人感覺遞出去的不是醒酒湯,而是毒藥。
謝時端看着江以添被自己掐紅的脖子,這人不僅沒有露出害怕的表情,還笑着要給自己獎勵,未免也太驚悚了!
他感覺對方的狀态不太對勁,難得地關心了一次:“你今天怎麼了?”
江以添蹙了下眉頭,忽而踮起腳尖,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突臉逼近,勾人的狐狸眼瞧着他。
“你沒理我的那三天,我反思了很多……”
謝時端:“?”
他下意識拿出了手機,發現沒回消息的那三天,正好是他重生昏迷的時候。
他上輩子就算再懶得理會江以添,也會抽空回複信息,沒有過不打一聲招呼就消失整整三天的情況。
謝時端一直都知道他精神狀态不好,一點輕微的舉動,都會對江以添的情緒造成強大的刺激。
隻是他上輩子花了六年,都沒能将對方調回這種瘋批狀态,現在不過是短時間的消失,就引發了蝴蝶效應……
那可以,一直江這種狀态保持下去嗎?
江以添看不懂他眼神的含義,但也不在乎,漂亮的臉上帶着令人動容的期待:“知道你喝了酒,身體肯定不舒服,所以熬了醒酒湯給你。”
他說話至始至終都帶着淡淡的笑意,語氣聽上去也比平常溫和,但脖頸被掐出紅痕格外明顯,有種說不出來的怪。
謝時端下意識松手,審視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轉:“醒酒湯?”
江以添歪着頭看他:“你現在沒錢沒權沒勢,除了我,有誰會這麼關心你。”
“寶寶,你要記得我的好。”
謝時端:“……”
總覺哪裡不太對勁。
江以添孤身站在風雪之中,漫天雪花卷席而來,墜在根根分明的長睫,在燈光下細閃,帶着點說不清的好看。
“快喝吧,喝完我們進去了,外邊好冷。”
謝時端早就在外邊凍僵了,隻不過因為沒錢還款不敢進去而已,現在錢來了,他一口氣悶了醒酒湯。
江以添看着他滾動的喉結。
他忽然湊近,面無表情地問:“裡面有我的血,好喝嗎?”
謝時端下咽的動作一頓,而後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咳、咳、咳咳咳!”
他嘔的一聲将所有的東西都吐了出來,周邊的溫度毫無征兆地下降了,驚悚感慢慢爬上脊髓,半邊身子都麻了。
喉中隐隐作疼,控制不住幹嘔了起來,心髒因為過度驚吓而不受控制地重重跳着。
江以添彎下腰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就笑了:“就是開了個玩笑,怎麼還當真了,我怎麼可能往醒酒湯裡加血。”
謝時端太久沒見他這幅模樣,不習慣:“你這幾天到底反思了什麼?”
江以添聳聳肩道:“我就是覺得以前的性格太沒意思了,所以你才會覺得無聊,現在發現人還是要幽默一點。”
他指尖劃過對方的心髒,重重地點了一下:“因為喜歡你,想讨你歡心。”
表情無辜地看着他,慢慢地眨着眼睛,帶着一種拉絲的感覺。
江以添天生好看,又在孤兒院長大,早就練就了一身巧言花語哄人開心的本事,隻是上輩子在江家的洗腦下,覺得是輕浮的表現,從來不用在明面上。
隻要他想,沒有一句情話解決不了的問題。
如果有,那就再加一句。
謝時端還是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但看着醒酒湯,思緒被勾到了前世江以添死前的那一年。
江以添愛他愛得死去活來,從來沒有害過他,一心一意為他着想,不至于在醒酒湯裡動手腳。
隻要他這一世不說出真相……他們還能繼續在一起,江以添也會忠誠地當他的狗。
他不會再讓他的狗死了。
“走吧,外面冷,我們進去。”
隻是他剛領着人進去,那群狐朋狗友們在裡邊看見了,眼神輕蔑,吹着口哨起哄:
“喲,謝少終于舍得将寶貝帶到這種地方來啊。”
“聚會都開始多久了,遲來的要罰三杯啊!”
“你可别起哄了,這可是江以添,a市最好看的美人,誰不知道謝少最疼他了,半杯酒都舍不得讓他喝。”
真少爺被衆人擁簇在最中間,聽見起哄聲,回頭遙望過去,就看見江以添挽着謝時端的胳膊,眼神頓時黑了下來。
“他剛因為偷了錢被關家裡呢,謝哥,你現在把一個小偷帶過來,這不是掃興嘛?”
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瞥了江以添一眼:
“我也不是故意讓哥哥難堪……而且,裡面暖氣這麼足,你還穿這麼多,就别讓謝時端丢臉了,快回去吧。”
這一番話下來,但狐朋狗友們聽完臉色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