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讓我跟着過來,你要去哪?”
謝惟楚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江以添一不小心就撞進了他懷裡。又撞到了鼻骨,疼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他吃痛:“嗚。”
謝惟楚按了按眉骨,無奈:“嬌氣。”
江以添稍擡眼眸,不留痕迹觀察謝惟楚的神情,在捕捉到眉宇間一絲不耐煩和無奈時,又委屈地嘟囔:“撞人,又不讓說!”
謝惟楚垂眼看江以添長睫之下,似乎在有淚水陰湧,火氣頓時被壓了下去,看向對方的眼神很沉,但周身戾氣已經散了不少。
他彎下腰,伸手去看對方的傷勢,問:“哪裡疼了?”
江以添見着他态度軟化,順着杆子爬上去:“心髒疼。”
謝惟楚眼神立即就沉了下去,神色也變得嚴肅了起來,拉着他的手就要往回走。
江以添站在原地沒有動,未了輕飄飄地落了下了句:“因為見不到謝時端,所以心髒疼。”
他明知道謝惟楚不喜歡他接近謝時端,偏偏就要提,故意捏着尾音,用那種漂亮臉裝可憐道:“可憐可憐我吧,哥哥。”
這次交鋒,何止謝惟楚有氣,他也惱得很,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被斷了複仇的進度,逮着可以報複回去的空子,自然是要欺負到底。
江以添被上流圈子不齒,自然接觸不到很多圈子裡常識的信息,但凡有個富家子弟見了這一幕,肯定是吓得動也不敢動。
謝惟楚從來不是什麼好脾性的人,相反,他的手段殘忍得在圈子裡人盡皆知,無論是華國還是英國,都對他有三分敬意,剩下七分全是畏懼。
江以添不知道才敢做。
他隻摸到了幾分對方的脾性,已經做好了應付的準備,這樣強勢偏執的性子,不會容忍他的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指定是把他甩開。
這樣自己也就名正言順地有了自由身,不至于被管控得死死的,連對謝時端下手的機會都沒有。
江以添沒想到的是,對方隻是維持着轉身的動作,緊了緊抓住他掌心的手,沉默了許久,又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謝惟楚眼神足夠寡淡:“我先帶你回江家,等東西收拾好了,今晚跟我走。”
這人言語之間分明沒有多少情緒起伏,但就莫名有種不容拒絕的壓迫感,根本沒給回絕的機會。
江以添身子骨本就不好,又受了傷,失血過多,今晚接連吃癟,氣血湧上來:“咳……咳咳,你,咳咳!”
他臉色蒼白,話都說不清了,一副虛弱樣,指不定現在就要倒下。他現在是信了白溪口中的好脾氣了,已經氣到了這份上,還不讓走!
為什麼要送親自他回家?目的地又為什麼是江家?今晚要帶他去哪裡?他不是說想見謝時端嗎……這人到底有沒有聽進去!
謝惟楚搖了搖頭,走到他身邊,替他拍背順氣:“沒說不讓你見他。”
江以添看着他那張沉冷的臉,有點吃不準對方的态度,隻能選擇閉嘴,生怕他改了主意。
沒事,隻要讓見,他就有機會下手。
江以添能留在謝時端身邊穩坐六年位置的原因,就是懂分寸,所有的事都是點到為止,能壓抑住自己的性子,隻看最終結果。
謝惟楚見他乖,也沒有多開心,向來平穩的眸起了波瀾,就這樣看着,也沒有作出多餘解釋,偏偏這種這種的眼神,最磨人心态。
江以添被看得不自在,悟不透他現在的心情,隻能道:“走吧。”
謝惟楚淡淡垂眸看了一眼,沒再拖延,帶着江以添離開了醫院,走向停在一旁的車子,将人塞了進去。
江以添與他一路無言,直到站在江家門口,他也沒想明白,謝惟楚到底為什麼要他從江家收拾東西走人。
他看了向那張跟謝時端有三分相似的臉,心底的猜測愈發強烈,他動了謝時端,讓對方對弟弟的安全有了危機感,所以代表謝家要監管他。
可是又覺得荒謬,謝惟楚是不近人情的性子,理應不會為旁人做到這個地步,更别提謝時端是他親生父親在外遺留的私生子。
到底為什麼對這個弟弟這麼好,總不能是為了這二分之一血緣吧,要知道,血緣的背後代表的是争奪家産的權利。
江以添死過一回,現在已經不相信人類的情感能戰勝對權利的欲望了,以謝惟楚的手段跟地位,壓着謝氏一家子也是輕松,那隻能是有什麼人,或者什麼事,讓對方生生壓了下去。
他不信這個人對謝家,對那個與他流有二分之一血脈的弟弟沒有一點點恨意,一定有什麼是他沒有想到的地方。
隻要被他把握住的機會,江以添就會徹底翻盤,讓謝惟楚成為他手中最鋒利的刀。
謝惟楚從後備箱中取出兩個嶄新的行李箱,放在他面前:“夠嗎?”
江以添回過神來:“啊……夠的。”
謝惟楚:“兩小時後來找你。”
江以添看着兩個行李箱,陷入沉思。
其實他在江家也沒什麼東西,一個小背包就可以搞定了。
但沒說出來,怕謝惟楚又煩了,嫌他話多。
這人脾氣不是一般的差。
江以添挑了個順眼的行李箱,就進門,還沒換鞋,餘光似乎有什麼東西閃過,他一個踉跄,差點摔了。
“碰!”
隻見杯子以駭人的速度猛然砸向鞋櫃,狠狠撞擊到上邊裝飾花瓶,一時間全都砸落在地,響起噼裡啪啦玻璃的破碎聲,碎片四濺,少數玻璃濺到了他身上。
“你還有臉回來?!”
别墅所有的燈都亮着,保姆們都低着頭大氣不敢出,兩個中年男女并肩坐在沙發正中間,表情嚴肅地看着他,典型中式家長的壓迫感從心理上讓人不适。
江以添前世搬出去,已經很久沒有跟他們見過面了,饒是有心理準備,如今直面碰上,心髒短暫地停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