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淮楚掐住他的後頸,用力一帶,将人扼制在身前,漆黑的眼眸攥住,不留半點躲避的空間,指腹強勢地替他碾去臉上的水珠。
他的視線是極具壓迫感的審視,一寸一寸地巡視着對方每一寸皮膚,逐漸下移,最後停在了鎖骨處的位置:“你又受傷了。”
江以添完全被這種氣場限制,感覺像是被惡狼給盯上了,連着背脊都開始發麻,一股冷意從腳腕處沖了上來。
謝淮楚見到了他的抵觸,情緒複雜,伸受向對方的腦袋,卻停住。
江以添已經閉上了眼睛,謝惟楚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持續半晌,眼底的心疼與痛苦幾乎是要溢了出來,隻是一點都沒有被看見。
謝惟楚到底什麼都沒做,隻是将江以添身上的濕外套拿了下來,随手扔在後座:“你鎖骨的傷,我待會給你處理。”
江以添卻不滿他的退讓,蹙了下眉,但也沒多說什麼,他還以為謝淮楚想做什麼,原來隻是為了鎖骨上的傷。
“那謝謝你替我處理了。”
他其實指的不止是被雨淋,也指剛才在發布會上能順利進行的一切。
江以添知道謝淮楚能聽出來含義,他清楚這個人有多敏銳,也喜歡跟聰明人說話。
江家不會讓他從頭到尾都站在公衆面前,而他能站在觀衆席揭穿江季安,背後必然有人撐着,而這人隻會是謝淮楚。
謝淮楚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後收了回來:“但我來晚了。”
江以添看着他面無表情的臉,以往話就到這戛然而止,但旖旎的氛圍,以及謝淮楚隐約縱容,讓他起了點心思:“為什麼說來晚了?”
謝淮楚掀了掀眼皮看他,從被雨水浸濕的鞋子,再到襯衫領濕透的一片,眼神終是放軟了幾分:“下次我會早點來。”
他沒有應話,隻是伸手從車内抽取了幾張紙巾,遞到江以添面前:“擦一擦。”
江以添以為是要遞給他,等看清動作後,驟然後退,他太熟悉這種侵占性的動作了,幾乎是本能地退後,有點難堪地用手遮住了鎖骨的傷:“很醜,過段時間時間再看。”
這人現在的姿勢,跟死亡那天謝時端将他壓在鏡子上時一模一樣,一字一句說着他頸部傷疤惡心,将他的自尊踩碎了一地。
謝淮楚看着他,狹長的眸暗了下,側着身子的動作也停了下來,維持着用紙巾輕輕擦在他鎖骨處的動作,偏下,近胸膛。
他語氣很淡:“很好看。”
江以添幾乎是要被他話中的敷衍氣笑了,這人比上了頭的謝時端還要再假情假意,但他也突然覺得有點沒意思,就連抵觸的心情也沒有了。
已經被羞辱過一次了,再有第二次又怎樣呢,自尊這種東西,他不會再在乎了,他隻要複仇就夠了。
謝淮楚沒摸清他忽然的發難,見他安靜,以為是好了,一手抵着他的頸部,另手繼續用紙巾在他鎖骨輕輕擦拭:“你這本來就有傷,壓出血了,我先給你擦擦血。”
江以添的性子已經被扭曲了,跟平常人不一樣,謝惟楚越平靜,他越要打破這種虛僞的情緒,骨子裡的偏執全都被引了出來。
江以添狐狸眼眸掀起,身上的溫和氣褪去,貼近對方的臉龐,視線就像是蛇般纏上對方的脖頸,又冷,又狠厲,可卻多了幾分含糊的旖旎。
他現在就像危險而又勾引人的惡魔,身上每一處都在透露着陰狠的誘惑,随時會把人拉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江以添指尖一個一個地解開自己的紐扣,語氣低緩,落下一聲輕笑,勾得人耳垂發麻,極具誘惑:“嗯,受傷了,好疼呀,你要仔細給我看看,留了疤就不會有人要我了。”
“像上次一樣替醫生做決定,救救我,你要救救我。”
謝惟楚:“我救你。”
他伸手握住了江以添繼續解下紐扣的手,從開始到結束,都沒有做任何多餘的事,就連……多餘的暧昧目光都沒有。
但江以添可不一樣,他的鎖骨處最為敏感,自己碰,倒是沒有什麼,但旁人一碰,身體就控制不住地輕顫,隻能閉上眼睛用力忍住嗚咽。
可是他不想忍,閉上眼睛,視線變得黑暗,皮膚被撫摸亵玩的體感更甚,念頭一起來,難以言說的邪念與滾燙的血液一起在脈中遊走,無法言喻地不安與躁動共存。
江以添漂亮的長睫輕顫,白皙的膚色染上了粉,嫩得滴水,纖長的指尖緊緊握住在鎖骨作亂的胳膊,軟哼,說着甜膩的話語。
謝淮楚還在繼續,好似存了心就是要折磨他,胡亂擦兩下就能解決的事,被延遲得像是過了三個世紀。
江以添幾乎都脫了水,可等到睜眼時,發現謝惟楚臉色沒有任何變化,而且什麼反應也沒有,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他不可置信,前世所有的苦難幾乎都是來自于他這樣一張臉,可是着卻偏偏在這個人身上,沒有用。
有人不是因為皮相與身段對他好,這分明是一件幸事,可是江以添偏偏感覺到了難堪,甚至是他不想承認的……挫敗。
就連看見被扔在一邊的紙巾,白色的紙面帶着大片紅色痕迹,驚悚駭人,都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
謝淮楚:“你要在意。”
江以添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雲淡風輕:“在意你嗎?”
謝惟楚搖了搖頭,隻有淡淡的一句提醒:“在意傷口。你已經對痛感沒有知覺了,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信号。”
江以添咬了下唇,清楚自己的自作多情。
他再三在這個人身上栽了,不免有點惱,整個人慢慢蜷縮成一團,咬住下唇的齒更為用力,恨死謝惟楚了。
江以添的下巴忽而被挑了起來,睜眼,隻見謝淮楚面無表情,拆了顆糖塞入他的唇,指骨順勢卡在牙的位置。
“不要害怕,這不是什麼大事。”
江以添深吸了口氣,眼尾淌着霧淚,眸底哀怨,虎牙不客氣地嵌入了謝惟楚的血肉,卻沒如願看對方到停下動作。
謝淮楚替他整理領子,又小心地替他擦了擦血脖子上的血,眼神平淡,沒有半點邪念。
江以添含着他的血,咬碎了糖,腥味與酸甜同時在味蕾上炸開,一種難堪的不甘感在心底蔓延。
他清楚地知道,這并不是犯賤,而是身體在追念過去被折辱的感覺,他身體與潛意識,都在要他重複過去的痛苦,去記住複仇這件事。
謝淮楚松開對他的限制,放人自由,不自然地撿起被江以添仍到一邊的外套,放在大腿上,遮擋住鼓起的某處。
江以添沒有發現他的動作,火速縮回自己的座位,拉住安全帶,因為太多情緒壓在心口而無法呼吸,隻能小口小口地喘息着,好似被欺負壞了。
車上氣氛暧昧尴尬,兩人都沒有說話,江以添閉着眼睛在車上休息。
謝淮楚半晌道:“做得很好。”
江以添被這一句沒頭沒尾的話砸得楞了下,想了會,以為對方是指他把收視率提高到這麼恐怖的程度。
他道:“你也不怕我把你的事砸了。”
謝淮楚看向他的眼神沒有任何質疑,像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肯定:“你不會。”
江以添被他的态度弄得楞了下,一時半會不知道怎麼接話。
一個不擅長誇人,一個不擅長被誇。
氣氛又陷入詭異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