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晖身上已沒有丸井文太剛才驚鴻一瞥的鬼氣森森的模樣了，正抱着球拍向大門的方向走去。

“他要離開？可部活不是還沒結束嗎。”

切原從地上爬了起來，“什麼？什麼？”

向天晖走得旁若無人，一時間竟然也沒有人阻攔。

切原赤也看呆了，他第一反應是左右張望尋找副部長的影子，然後發現真田恰好不在。随後看向那道漸漸消失在道路盡頭的夕陽下的身影，莫名地，他從中看出一種俠盜小說中的孤膽英雄氣概。

他入部整整兩年，至今沒見過一個敢早退的。

切原赤也深深地記住了他：“……太帥了吧！”

其他三人：“……”

“切原，你還有三組沒有完成。”柳提醒道，“他的事等一會兒真田回來後，我會向他反應，之後單獨和向君談一談。”

丸井文太歪了歪腦袋，說：“我沒記錯的話，選拔賽的時候他和真田一組吧。”

柳蓮二點頭肯定了他。

此時的向天晖還不知道自己馬上就要被私底下約談了，他正在趕往打工的路上。

他和一家足球俱樂部約定好了時間，需要馬上就到，要是遲到給人留下不好的第一印象就糟糕了。

【為什麼這次挑了足球？上次明明是網球俱樂部。】

系統指向天晖的前三個周目，當初他為了方便，學網球和賺錢兩不誤，所以挑選了網球俱樂部打工。

向天晖：“我現在不想看到網球。”

那場異次元比賽給他留下了一點點心理陰影——

簡單地說，他ptsd了。

去網球部完成訓練已經用光了他所有的勇氣。如果可以，他早就逃訓了，但轉念一想剛加入部門就直接逃訓影響會不太好，所以勉強忍了下來。

好在訓練的大部分内容隻是一些基礎性動作。一完成今天的訓練單，他就直接選擇了離開。

想到再過幾天就要馬上站在比賽場上，面對向他飛來的黃色小球，他的手就有些發抖。

偏偏對手還是他最不想碰上的真田弦一郎。

哪怕是數據網球也好啊，雖然會被一種不知道用哪種方式計算出來的、精确到小數點後兩位的數字摸清所有動作，但至少表面看不出什麼毛病。

他不确定如果冒着火的小球向他飛過來時，他還能不能像以前那樣淡定地以為隻是“小球旋轉”，再面不改色地揮拍打回去。

系統沉默了，還想說點什麼，被向天晖勒令：“閉嘴。”

系統001：嘤。

但這個世界大概就是和期望反着來的吧，越是不想面對的日子到來得就越快。他還沒來得及給自己進行一套網球脫敏治療，就再次站到了網的一邊。

“正還是反？”

“……正。”

向天晖幸運地拿到了發球權，不幸地捏住球。

真田弦一郎看向他，向天晖沒有辦法從這張慣常嚴肅的臉上讀出什麼表情，當然，他現在也沒有心情仔細看。

真田弦一郎：“等比賽結束後，我需要你對這幾天的逃訓做出解釋。”

向天晖一愣，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啊……嗯……”

真田弦一郎見狀，皺了皺眉，隻說：“希望我們能有一個彼此都滿意的比賽。”

裁判宣布：“比賽開始，真田弦一郎vs向天晖，由向天晖發球。”

向天晖近乎是憑借機械本能地來到發球底線站定。

這個動作已經重複很多次了，在過去的三個周目裡，他從一開始的能不打比賽就不打比賽，到無數次主動地站在這條線上，隻為了追求那點小小的比分。

看着身前的網以及網的另一面做好準備的的身影，向天晖一陣恍惚。

場地邊，站着沒有比賽安排特意跑來圍觀的觀衆們。

“向君看起來好像不在狀态呢。”

“啊？你是怎麼從那張陰沉沉的臉上看出狀态的？”

周遭的聲音在他耳邊遠去，向天晖深吸一口氣，對自己說。

沒事的，隻是這點程度的話。

在過去的日子裡，他每天都有堅持揮拍3000次，一次也沒有斷過。這個動作他已經很熟練了。

熟練到刻在身體裡，哪怕不思考，肌肉也會自發地動起來。

抛球，揮拍。

沉悶的聲響自球網傳遞到掌心，是他這個周目開始以來，足有半個月沒有聽到的、熟悉的聲音。

一個精準壓線的球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