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世界會。

世界意識記下天元每次的選擇，記下那些因她而死的生命，然後趁她不備，給予重擊—同化，那就和最重要的人同化好了，你毫不在意星漿體的命運，星漿體自然也無需在意你的命運。

天元閉了閉眼。

我罔顧因果，輕視他人生命，走到這一步，也是自作自受。往後的生活，也不過是償還，她隻能用永生不死，餘生孤寂來償還前期的罪孽。

……

晴珂進來時，看見的便是天元的這幅樣子。

平靜的，又仿佛是超脫世俗之外的。

讓她不由聯想到現世的天元，他們兩個這個樣子很像，而且宮殿位置也沒變。

隻是…現世的天元更多是給她一種無關萬物的冷漠，像剝離了情感。

而眼前的這位，像是因為擁有情感而平靜。

很奇怪的感覺。

更奇怪的是，晴珂感受到心中的那一片酸澀和複雜—是來自晴的情感，于是她放手，把場地交給她們兩人叙舊。

“天現…”晴這樣說着，眼淚也不斷滾落。

天元一愣，不敢置信地望向她。

晴又是星漿體……

她哆嗦兩下唇，幾乎要因為世界的懲罰感到窒息。

晴扯出一抹苦澀的笑，“我全部記起來了，也得知了你做的事……”

天元的心咯噔一下，像是意識到什麼，身心俱灰。

晴上前兩步，卻被天元躲了過去，于是隻好站在原地，她垂着眼，神色落寞，“對不起，是我的空頭承諾，才讓你産生這樣錯誤的想法，之後又一錯再錯…”

“……不是這樣的。”天元聲音沙啞地打斷了獨自攬黑鍋的晴。

她第一次，向晴剖白心聲，露出裡面的血污和惡臭，“是我想要永生，才會有如今的下場。”

看着有話要說的晴，她反而揚起嘴角，像過往那般笑了出來，隻是，随着自己的一句句話，眼淚也不斷落下，“村莊被咒靈攻擊不是意外，我恨那裡的人，所以引來了咒靈，想要和大家一起死。隻是沒想到…後來你醒了，隻剩下我們兩個活下來。”

“我從小就不是什麼好人。隻是和你在一起的日子裡，沒有必要作惡…”

“晴，在漫長的千百年裡，我想過很多次沒有你的假設。我還是會走上這條路的，我喜歡被衆人追捧的感覺，也不甘心生命的短暫…我還是會踩着别人的屍身活下來。”

“隻是、曾經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日子裡，我隻有那段時日不想要永生。”

“晴…你沒有錯，這些是我想要強行綁住和你的羁絆，才連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死在星漿體這裡，耽誤你轉世的機會……”

說到最後，天元頹然地坐在地上，不敢去看晴的眼睛。

她隻想在記憶中留下晴對她的贊美和呵護，不想被厭惡和恐懼刺傷。

但晴走到她的面前，什麼也沒說。

頭上的審判遲遲沒有降臨，天元發現，這也是一種新的折磨。

最後，晴說話了，“對不起，天現，一直沒有發現你的真實性格…身為姐姐真是失職啊，一直以來，僞裝很難受吧……是我沒有教導好你…”

一種不安的預感催促天元開口，可是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擁入一個帶着思念和眼淚的懷抱。

“以及…十分抱歉…”

天元聽見姐姐這樣說。

「晴珂，對不起…」晴的聲音很輕，帶着歉疚，态度卻很堅定。

她還未開口，晴珂就将她的想法猜得差不多了，不由得歎了口氣，「你确定你要在這裡度過剩下的日子，獨自忍受孤寂的折磨？」

「作為姐姐，我會和天現一起承擔這份懲罰的，直到晴珂找到我的那一刻。」

「好吧……」晴珂看開了，晴在哪裡待着不是待，反正融和前的很長一段日子，晴都要進行自我隔離的。

被晴戴在手上的指環，在完成同化的那一刻，掉落下來，悄無聲息地融進一塊地闆中。

晴的靈魂會一直存放于指環裡，一邊淨化自己身上雜亂的氣息，一邊待在宮殿裡感知孤寂、感受痛苦，甘願受罰。

天元不會感受到她的存在，她也不能夠進行任何形式的暗示，隻會像畫外的旁觀者一樣看着她。

此後，她和天元都會在這座宮殿中，相伴不相知，日複一日地反省、自我折磨。

【任務進度查詢…60%】

晴珂的眼睫顫顫，尚且回想着晴的眼眸，那可是…她靈魂中最害怕孤寂的部分啊…

她摸摸心口，感到一陣空落。

随後又打起精神，總之—快點接晴回來就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