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祭祀大典将近過去五年,六皇子生母父親立下大功,特封六皇子生母為後宮正三品。
嘩啦一聲巨響,劉周回握緊拳頭砸向面前的書案。他的皇兄一個個的都得了勢,自己成天淪落到這小宅院裡。他究竟什麼時候才能為自己的母親讨回公道,讨回說法?
隻聽砰的一聲,大殿的門被人踢開,為首的是六皇子和劉琮生,他們後面跟着一群侍從。
劉周回見侍從手裡拿着棍子,忍不住問道:“你們……要做什麼?”
六皇子笑道:“不是挺能的嗎?不是說要給我們漲見識?現在機會不是來了?”
劉琮生道:“六弟,别跟他廢話了,我早就看他不爽了,屢次與我作對,今天趁着天氣好,教訓他一頓。”
話音剛落劉周回身旁來了幾名侍從,拉着他的手臂将他用繩子綁起來,他掙紮間長腿一踹将旁邊的侍從,踢倒在地。
六皇子見狀道:“真是一群廢物,上啊!都杵那兒作什麼?”
接着迎面撲來十幾個侍從,将他按倒在地。
六皇子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劉周回道:“三哥,你說要怎麼樣教訓他?”
劉琮生扯着嘴角微微上揚,終于找到能治住他的法子,以前老是摻他和易水的事,即便他幾番警告也不以為然。
劉琮生見他衣服單薄,袖口已經蓋不住手腕,身量也比以前高出許多,長得有模有樣,他便想到一個法子“扒光他的衣服,看看皮下到底是什麼樣子。”
六皇子見狀稱贊道:“好主意三哥!”
劉周回手忍不住攥得更緊,這一刻他覺得自尊被人狠狠踩在腳下“你們休想……”
六皇子見他豎起渾身尖刺的樣子,很是好笑,他比劉周回年長許多,已經人事,從小便看不慣他這個弟弟,他身份低賤還想得到父皇的寵愛,簡直癡心妄想!
“你們幾個扒開他的衣裳,讓我們做哥哥的都見識見識。”
周圍侍從都畏畏縮縮不敢上前,再不濟也是皇子,若是怪罪下來,恐怕他們都挨個受罰,為首的侍從猶豫了一番道:“這……”
劉琮生道:“你們都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我看誰敢?”
六皇子一驚,待他轉身看去竟是自己的大哥,他撒氣般地抓起地上的東西砸去。
“你這個下賤東西,竟然偷摸着搬救兵?也不知道誰給你的膽子。”
“夠了!還嫌鬧得不夠大嗎?”五皇子抓住他的手冷聲斥道:“母妃剛剛得寵,你就在尋釁滋事?”
“五哥,我……”
五皇子劉勳制止他道:“還不走?若是誰的嘴巴漏了風聲,你是想受父皇的責罰嗎?”
六皇子劉黃山垂下手,不耐煩道:“都滾吧。”
侍從将劉周回放在地上,無聲地退了出去。
劉黃山呸了一聲轉身離去道:“真是晦氣,皇室怎麼出了像你這樣的廢物,真該給五哥磕一個。”
所有人退出殿内,隻有劉琮生留在原地,他冷冷得看着劉周回道:“你若知趣就不該招惹我,這就是你利用易水和我作對的下場!”
劉琮生抓起他的衣領惡狠狠地道:“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背後做了什麼事,你故意在易水面前裝可憐,教唆她幹那些不體面的事情。”
一道啪哒的聲音響起,劉琮生的手慢慢松開了他,暗紅色的鮮血從眉骨滴落腳尖上,他捂着頭道:“你竟然暗算我?”
劉琮生怒極一拳打在他的臉上,接着又是一拳打在他眼角。
劉周回腦子嗡嗡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接着劉琮生又狠狠踹了三腳,獨自留下他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林公公被劉黃山扒了褲子綁在樹上,也不知裡面是何情景,一頓鼻涕眼淚直流,無助地喊道“殿下!殿下!”
劉周回爬在地上,他想了許多事,也想到了許多人,這些東西像走馬燈般的經過他的大腦,顧不得臉上的傷痕,反正又不止一次被打,每次被打後,那些人會賞給他些遮掩傷口的脂粉,若是不小心被父皇發現,下次的傷一定會更重。
這些年就這樣一步步走下去,可真艱難啊,他盯着屋檐上的柱子,揣摩半天,當初娘親受盡欺負,懸了白绫一走了之,結果被他發現了,他哭着求着娘親不要走,現在連娘親都不在了,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是夜,林公公在他臉傷處敷上藥膏,又為他做了一碗熱騰騰的素面道:“七殿下,今兒個是您的生辰,特意下了碗素面,吃些吧。”
劉周回拿起筷子,夾起一撮面條,長長的面條如泥鳅似的,怎麼也挑不起。
林公公看不去,忍不住轉身去門外抹眼淚。他不怕吃苦受累,别人都罵他是殿下最忠誠的狗腿子,可他也是擔心殿下受苦,當年若不是主子她娘親,現在早就被人打死了。
正當傷心難過之時,屋内傳來一陣悶響,他擦幹淨臉進去一看,吓得他魂都沒了。
林公公跪在地上喊道:“殿下!殿下不可啊……”
他急忙抱着劉周回的腿,将他拽了下來喊道:“殿下,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奴會誓死追随殿下!”
劉周回掙紮道:“林公公,你放開我!隻有我死了,他們才肯罷休,這樣窩囊的日子我不想再過了,你快放開我!”
林公公急忙道:“殿下!不要啊!美人她也不想看到你這樣,你要振作……”
劉周回兩眼發紅“為什麼要把我生下來!為什麼……又要獨自把我一個人扔在世上,我不想待在這裡。”
“放開我!”
劉周回像發瘋了一般,甩開林公公,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待林公公反應過來時,劉周回已經走了很遠,消失在黑夜裡。
附近宮中的守衛總是偷懶,所以他跑到了太液池附近,池中的水黑乎乎的一片,像無底洞那樣深不見底,他探探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這裡是唯一能讓他輕松的地方。
他的臉色異樣的蒼白,一片樹葉落在池面,池中的倒影慢慢地被洗滌成一名同樣蒼白的女子,女子看上去十分落寞孤寂,眼神似乎十分悲傷,就這樣靜靜地看着他。
他被吓一跳“你是誰?”
“周回哥哥,是我呀。”
“你……太子陪讀已經結束,你不是在姜府?”
“我想你了。”
劉周回蹙着眉頭道:“想我?你認錯人了,我不是劉琮生。”
女子挂着淚珠,重複道:“我想周回哥哥。”
“不……不是的……你不是。”
*
男人沉聲問道:“七皇子,這是怎麼了?”
醫館的撫着胡子,眼神複雜地往床上看了一眼道:“回禀陛下,七皇子……身上渾身是傷,又穿得單薄……發了高熱又加上情緒不穩,所以才會胡言亂語,老臣開了方子,待七皇子醒來服下就可痊愈。”
劉欲嗯了一聲,又道:“林公公,你在七皇子身邊伺候,可知是誰傷了七殿下?”
林公公抓緊衣袍,他支支吾吾半天,一個字也沒吐出來,又重重磕了幾個頭道:“奴不敢說……”
“你說就是,其他的寡人會替他做主。”
林公公搖搖頭,不知該說不該說,七皇子好幾回鬧到陛下面前,陛下連聞都不聞,反而更讓主子遭罪,但若不說隻怕陛下又怪罪于他,林公公慢慢開口道:“陛下,是六皇子和三皇子帶了一群人來,說是要扒七殿下衣服,說是要别人都來瞧瞧……主子實在覺得憋屈,所以就打了起來。”這話說得大膽了些,也思考了幾番,還是将事實說了出來。
劉欲面無表情,六皇子的生母最近得了勢,嚣張跋扈點也是情理之中。他看着自己這個兒子實則有些愧疚,自己愧對他們母子,他慢慢地站了起來道:“後宮掌事的人該換換了,最好挑個老實不企圖攀高枝的人。”
侍從畏畏縮縮回道:“是……”
劉欲道:“皇後,周回名義上是你的兒子,也要多顧着些。”
皇後福了福身子道:“臣妾明白,一定會照顧好七皇子。”
*
一年後。
“陛下,本宮要見陛下!”
劉黃山趴在門邊問道:“娘,父皇他是不是厭棄我們了?”
“不……不可能!”她抱着頭自顧自說着話像瘋了一樣“本宮父親是不可能做出那種事……不可能!!”
劉黃山将近崩潰道:“娘!!!”
“黃山,你要讀書,要好好讀書,一定要出人頭地!為娘親……”女人話還未說完,就被後面的侍女活活勒死,斷了氣兒。
劉黃山喊道:“娘!娘!?”
侍從看不下去勸道:“殿下,回吧……”
“不……我不要。”他死死盯着大門,準備以身破開,正當此時,走出一名嬷嬷她面無表情地大喊道:“皇貴妃薨了。”
此消息一出,劉黃山頓時昏了過去,醒來時感覺喉嚨幹/澀疼痛。
“水……水……”
周圍仿佛有熊熊火焰在瘋狂燃燒,他似乎聽到有人在大聲慘叫。
他慢慢睜開雙眼,房梁坍塌,周圍盡數全是火焰。
“着火了!着火了!快來人救火啊!”
他的聲音被埋沒在火中,昔日服侍在自己身邊的侍從一個也不見了。
“啊!”
他被椅絆倒在地,重重地咳嗽幾聲,此時的他顯得十分無助,獨自坐在地上。
這時一名宮人他捂着口鼻喊道:“殿下!快來,這裡!”
劉黃山頓時從地上彈起,仿佛看到了唯一救命稻草。